晌午过后,已有些许凉意,轿车喇叭声充斥在街口,大楼顶部的英式吊钟,答答答......短长指针闭合一处,孔知河站在轨电车来回的中心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
已记不清是第几次,孔知河站在银行门外等人,因为他不被允许跟进去。他目不斜视地盯着银行门口的一举一动,他叫手下的人来回巡视,从未曾看见过那人的踪影。
茫茫人海,消失一个人竟也是一件容易事。
一个瘦堪的少年,脖子上挂着绳栓,在胸前摊开一个大木盒,木盒里有各式各样的香烟,他跑到孔知河跟前殷勤叫卖,孔知河本就异常烦躁,便顺手拂开人去,谁知道,少年竟不堪一击地摔倒在地。
“住手!”一声凌厉当空出现。
孔知河恍然回头才发现,习诗暄不知何时走出了旋转玻璃门,厉色地看了他一眼后,走到少年身边,将人扶了起来,少年拾捡跌落在地的香烟盒,她也低身去帮忙,少年脸面道谢,她却只是摇摇头,满面的苦涩。少年还不忘问她需不需要一包香烟,他说他这里什么牌子都有,国内的,外国的都是正品烟。
听起来,少年是在极力推荐他的货品,这个少年一定是在售卖香烟,以此讨生活,她认真地看了一看那些琳琅香烟,指住其中一包,付钱后,从少年手中拿起那把香烟,放进皮包中。
少年正待找钱给她,她已往路边走去,只见她手中拽着一个皮包,走路的时候,脚步凌乱的,少年扬高手中的钱,对她的方向叫了几声,她似乎全无反应。
一声尖锐的喇叭声急促地冲撞过来,她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脑子里忽然飘忽起来,整个人就这么跌了下去,幸及孔知河扶住,“小姐!你怎样了?”
她的手指强压着太阳穴的位置,用力按了几下,才晃过神来,脸色呈卡白色,她勉强地一勾唇,“我没事,我想去前面的俄国咖啡馆坐一下,现在送我去。”
一直跟着她的孔知河,回头仰视身后的这一栋钢筋水泥建筑高楼,他知道习诗暄今日又白来了一次!这些日子,她每日都来任浩之前供职的银行,早晨满满的期待,到了下班之时必败兴而归。
然而,她不肯放弃,执意要把人找到。
无论她如何打听,银行的同事都说任浩没有辞职,也没有请假,就这样人间蒸发,诗暄不肯相信,上个月还与她柔情脉脉的人,现在就变得无影无踪,照相馆的景致还在脑海中转悠,明明对她情深意切,为何要无端走失?
她必不会信的。
“走呀!”诗暄上了车,见孔知河犹犹豫豫的,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便不耐烦地催促他。
孔知河实在看不下去,小姐每日这么的折腾自己,就脱口而出,“都过了这么些日子,小姐您还找什么!说不定他背地里做了对不起您的事,觉得没脸见您,就跑路了!”
车厢里的暗影不吭声地晃了一晃,孔知河从车外瞥见,只得生生憋住接下来要讲的话,他为小姐打抱不平,为小姐心痛不已,两人就要订婚了,谁会知道,在订婚典礼前,新郎官平白无故地消失,这算是什么回事!堂堂习司令的千金被人这样不明不白地抛弃,多么失脸面!偏偏小姐还痴心一片,硬是把金陵,天津,寻了遍地......
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诗暄定定地看着孔知河,眸色中乍现敌忾的火焰,孔知河还是第一次见她气成这样,那脸色幽青地直吓人。
她从车里走出来,迎面一掌掴来,“住口!你凭什么这样说他!”
“对不起,小姐!”孔知河当街向她赔礼道歉,尽管他觉得委屈,可他实在不忍心让小姐继续固执,这么做,小姐会生病的。
“小姐,你怎么......我都行!只要小姐高兴。知河实在不想小姐受这般羞辱,你的身份如此尊贵,怎能为了......到处.......”
“不管我有多尊贵,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他不明不白走了,任是谁都不能不去找出真相,我定要找到他,他绝不会无缘无故丢下我!”诗暄背过身子,眼泪止不住地下滑,孱弱的身体变得消瘦,孔知河见了,心里饶不是滋味。
诗暄的性子执拗,不找出真相不得罢休,习暮飞在他们回天津之前还特意嘱咐孔知河,叫他一切顺着小姐,直到小姐失去耐心。
到了那个时候,小姐自然会回金陵,到时,一切会走上原来的轨道……孔知河想起司令的话,决定还是依着诗暄的性子,“小姐,那明天要到哪里去找呢?”
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她迷茫地四处张望,当她回过面时,已是泪如泉涌……是啊,他到底身在何处?他为何要离开?他是不是遭遇不测?还是他真如孔知河所言,另结新欢后无言面对她?陌生人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变得头痛欲裂,抬手抱着头,皮包啪嗒掉在地上,烟盒从中露出了一角。
“孔知河,有火吗?”
再次从纵横交错的弄堂走出来,诗暄已精疲力竭,她足足在他的屋外等了四个时辰......此时的天色全黑,这才不得已沮丧而归,她拖着疲惫虚脱的身体,刚想上车,倏然间被一道雪亮的灯光照得抬手拂眼。
轿车四周的人飞速跳跃过来挡她于后,同时从身上抽出配枪来,瞄准正停下来的银灰色美国车。
美国小轿车下来一位女子,瞧见这副架势,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