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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夜,像泼洒的浓墨一样……静谧极了。
琳琅阁里早早的就熄了灯。
已经好几天没怎么休息的天锦,依旧没法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放心的沉睡。今日她已经将府里的地形都已经摸清,离开的办法也已经想好了,明日就让明月假扮她的样子装病,只要她肯配合,定能万无一失。
当然,离开前,她会将明月的买身契还给她。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去找阿裕了,一颗久悬的心稍稍定了定。她叹息着抱着被褥,想着与刘裕重逢的各种画面,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了。
可是……计划远不及变化来得快。
就在她合上的眼的时候,从瑞安堂出来的谢石却做了一个决定,立即就将她的计划打乱了。
谢石沉着脸回了前院,便让人去准备车马。
天锦才刚刚睡着,就被一阵吵杂的声音惊醒。明月甚至连发髻都来不及整理,就慌慌张张推门闯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天锦撑起上半身,声音微微沙哑。
“姑娘快起来收拾下吧,谢郡公遣人来,说是要把你送去别院。”
“……什么?”天锦懵懵懂懂看着她,似乎没听明白。
明月的脸色分外难看。谢石突然要把天锦送走,大晚上谁情愿被折腾?可一家之主都这样说了,定然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走?”
明月就站在门口,身后的门大敞着,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吹着天锦打了个寒粟。她眨眨眼,很快清醒过来。
或许是刚刚醒来,她的双眼半眯着,懵懵懂懂的带着一股水雾。明月突然有些心软,声音里不自觉的轻柔了几分。
“外头的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
明月心里十分清楚天锦才刚刚进府,还未受宠就失宠,以后的日子不必说肯定十分难熬。去了别院,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欺负。女子失宠意味着什么……万一没有翻身的机会,这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而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天锦会反悔,会扣着她的卖身契不放……想到这里,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天锦的脸色果然变得凝重了,立即就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住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唯一让她不高兴的是逃跑的计划被打乱了,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看着她拧紧的眉头,明月沉声问:“不如去求求郡公爷?”
“不必了……”天锦惊讶于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她们之间利益牵扯,算不上是真正的主仆。但很快的,她就明白过来了,又觉得有些好笑。“你放心,我答应放你离开,就一定不会失言。”
被说中心思,明月心中涩然,双颊微微红了。
门外传来催促的声音的。
明月快速抬头,深深的朝天锦看了一眼,“去了别院可能就回不来了,姑娘真的要这么离开吗?”
“不然呢?”难道真让谢石宠幸她?千万不要!
天锦冷笑着。
她简单地挽了个发髻,披了件斗篷直接就走了出去。
其它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所有的东西都是琅邪王妃备下的,总共两箱东西,衣物和首饰。从山阴急匆匆搬到寿阳,这座琳琅阁都还没怎么熟悉呢,现在就要被送去别院。箱子里的东西根本都还不及动用呢。
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她迈出屋子,从明月身边走过去,凉风卷起宽大斗篷,她的身影显得极其纤细。
天锦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被撵走,相反的……认真想想,她其实还松了口气。至少,她不必心惊胆颤的担心谢石什么时候就闯进她屋子里来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给谢石当妾室,逼急了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想着想着,她蹙紧的眉头渐渐松开了。
或许,离开也不是件坏事……
天锦由着仆从领上马车,明月在后头吩咐人将两个箱子抬了上去,然后掀开车帘,就看到天锦一动不动地靠在车壁上。
光线太暗,看清她的神色,只是这狭小的空间里却有一种说出来的沉静和孤寂。
“姑娘……”明月咬咬牙,越发心软,“我刚才打听过了,郡公爷晚饭的时候是去了郭氏那里用的,定是她向郡公爷说了什么,所以……”
“我知道了。”天锦突然睁开眼,刚才还让人觉得的静谧的空间,突然凝出一股凉意,让不寒而栗。
天锦手上微微一动,从袖中抽出一物,“拿去吧,趁这个机会……不必跟着去别院了。”
她的话说得很轻,却让明月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识地伸出手,颤颤的接过那张纸。
这便是她的卖身契……白纸黑字,她虽然不识字,却认得自己的名字。
明月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轻易地就把卖身契还给自己了,神情微微僵硬。
“姑娘……”
天锦幽幽地看着她,轻飘飘地声音传了过来。
“东西我还给你了,能不能顺利离开,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话让明月心里一紧,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天锦却不再开口,重新闭上眼。
她承诺的做到了,这丫头颇有心机,就看她有没有好运能顺利回山阴了。
虽然山阴与寿阳之间并不算太远,只是单身女子独自上路,不可避免会惹上这样那样的麻烦。
况且……天锦心里苦笑。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司马道子把自己送给谢石带着怎样的目的,但在她看来,这背后恐怕也是不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