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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王府原先是个避暑山庄,是山阴城中占地最广的一座建筑。里面的庭院修建的错落别致,布景更是别出心裁。
司马道子初到山阴城时,此地的官吏为了讨好他,特特将山庄改建成王府,又重新整修了一次,将原先客院统统归笼到后院里,很是一番良苦用心。
只可惜,司马道子此人虽然荒诞了些,却并不荒淫,这么些年来府里除了王氏这个正妃,仅有一个妾室也在生下司马元显之后,不久于人世。
以至于偌大的后院白白荒废,十分可惜。
谢琰从谢府出来,骑着马就急急往琅邪王府赶。路上终于想清楚了,为何司马元显会将天锦藏在自己的院子里。
怕是整个王府上下,除了司马道子,旁人若没有他的允许,是断然不可能靠近他的院子的。
想清这个关键,他突然发现,司马元显虽然嚣张跋扈,一贯都是纨绔子弟的形容,可他却并非无脑。相反,他很聪明,很懂明利用自身优势。
想到这里,谢琰稍稍回神。一抬眼,那富丽堂皇的琅邪王府已近在眼前了。
很快的,他就扯着缰绳止住了马蹄,坐在马背上的身体也僵住了。
琅邪王府前十分热闹,府中的仆从,连同琅邪王后都迎了出来。府前停靠着的一辆华贵马车,长相敦实的仆从正毕恭毕敬地半趴车下。
马车里很快探出一只云纹黑靴……
谢琰捏着马鞭的手,不由一紧。司马道子竟然已经回来了。
踩着仆从背上下来的司马道子,身上还穿着黑色的冕服。王氏笑着上前,不知说了些什么,久久未得到他的回应,下意识抬起头却见他的目光正定在远处。
见众人的视线都调了过来,谢琰这才打马上前。
司马道子脸色并不好,带着些许阴沉,看着他的眼神很是不善。想来这趟去建康,真真是让他了些心思。
“谢小将军不在军机大营,怎么有空到我琅邪王府来了?”
谢琰已想好了说辞,面不改色道:“谢某是来拜访世子的,不想竟遇到了王爷。王爷这趟……可还顺利?”
司马道子的脸色果然又沉了沉,审视的目光欲渐犀利。
他道:“谢小将军何时与犬子这般要好了,竟连本王都不知道?”
谢琰笑了笑,翻身下马,朝他和王氏行了个无懈可击的礼。这才答:“世子身份高贵,谢某自是不敢高攀。可世子性情率直,不拘小节又很让谢某钦佩。”
司马道子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的话。他一向是很看不上陈郡谢氏,若来的人是谢安或谢石他或许会花些心思应付一番。可现在来的人却是个小辈,他实在不想自降身份,便四下扫了扫,并未扫见司马元显。
他本就阴沉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世子呢?”
跟在他身侧仆从一个激灵,支支吾吾:“世……世子……世子……”
司马道子:“说!”
仆从扑通跪了下去,“世子昨夜喝了些酒,这会儿酒还未醒……”
司马道子大怒:“混账东西!”
仆从直接把额头贴到地面,大气不敢出。
久未出声的王氏,这才上前扶住他,“王爷不必生气,妾身早已派人送了醒酒汤过去。想必这会儿,人已经醒了。既然有贵客拜访,还是进去再说吧。”
既然是王妃开口了,这点脸面司马道子还是会给的。尽管他面色不佳,却并未再说什么,甩袖就迈了进去。
王氏在后面朝谢琰歉意一笑,“来人,带谢小将军去见世子。”顿了顿,“告诉世子,王爷已经回来了,让他收敛些,别再惹王爷生气。”
仆从上前讨好笑道:“谢小将军里面请。”
谢琰朝着王氏微微颔首,这才由着仆从领了进去。
清宸院里,司马元显果然已经醒了,身上也收拾妥当,焕然一新,忽略他那张稍显的苍白的脸色,整个看上去还是挺隽美的。
仆从将谢琰领到清宸院前,便不敢再往前了。在清宸院伺候的下人立即去禀了司马元显,并领了谢琰去花厅喝茶。
司马元显听说谢琰来了,脸色就黑了,并未像昨日那般整理仪容,姗姗来迟。然而恨恨地丢下一句,“随他自便。”
耐着性子,在花厅坐了一盏茶的时间,谢琰这才起身,慢悠悠的朝着天锦所住的院子而去。
因为先前得了吩咐,清宸院里的下人,都不敢往后院去。谢琰一路走过去,倒也是畅通无阻。
后院里静悄悄的,他在抄手游廊下看到了负手立在花圃的刘裕。
“刘兄。”
刘裕身体一僵,脸色倏地变了。
谢琰几步上前,十分客气,“刘兄,我有要事要与你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来之前,谢琰其实想过,若如遇到了天锦该如何开口。既然虞美人旧部已经找来,还留在了她的身边。想必从前的事情,她或许也已经尽数知晓了。
幸好,他见到的刘裕。
他其实还存着几分侥幸的心理,希望天锦对刘裕守口如瓶,他或许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局外人?
脚步越来越近,刘裕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扬起明朗的笑容,看到谢琰貌似惊讶,“谢将军?”
谢将军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毫无异状,不由松了口气。
“刘兄。”
刘裕眼里微微一闪,语气却是十分的熟络,“谢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谢琰心里多少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微显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