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莹初始看这幅画时,只隐隐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时却想不起来,这时见了“张乘风”三字,心下忽然叫道“是了!”原来此刻她终于想起,这幅画她之所以觉得眼熟,便是因为,在师傅绝尘仙子房子,曾见过一模一样的画作!
她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这幅画时,她年纪尚幼,那是看了这高山流水,却不懂什么知音之意,还问师傅道“师傅,这幅画当真是奇怪极了。”
师傅笑道“怎生便奇怪了?”
自己便说“这两位老人家独自待在深山里面,难道就不害怕吗?”
师傅摸了摸自己的头,一阵好笑,但她涵养极好,只微微笑着道“这两位老人家都是世间一等一的人物,喜欢这山水还来不及,哪里又会怕了?何况这幅图叫高山流水图,主要说的是知音之事,与景物却是关系不大。这些道理,待你长大了以后自会明白。”
自己当时“嗯”了一声,又指着最后的落款道“张乘风,这人的名字当真有趣,莫非他会乘风吗?”
师傅当时便瞪了自己一眼,正色道“不可对画圣张乘风前辈无礼。画圣他老人家非但修为超凡入圣,一生更是醉心书画,作出无数令人惊叹的绝世画作。为师这一副画,若不是当年”师傅说道这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片复杂,又是欢喜,又是无奈,终于轻叹一声,转移了话题。
苏雪莹那时年幼,猜不透师傅心思,这时已然长大,兼她本身便十分冰雪聪明,对世事更有了一种格外的洞察力。她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当下指着屋中那副“高山流水图,”拍手赞道“好一副高山流水图,好一个绝世知音,好一副得意画作!”
朱神医听到苏雪莹称赞这幅画,轻“咦”了一声道“你也懂画?”
苏雪莹嫣然道“若说医术,晚辈自然难以望前辈之项背,至于这琴棋书画嘛,晚辈醉心已久,还是有些自信。”
“哦?”朱神医定定地望着这幅画,神色变得十分古怪,有回忆,有欢喜,还有复杂。但这些情绪一闪而过,被他掩饰地极好,他淡淡道“你不妨说上一说。”
苏雪莹道“这幅画出自当代画圣张乘风前辈之手,画的虽是高山流水图,但旨在点明知音之意,画作虽是钟子期和伯牙两位老人家,但边上思之如狂四字,却像是另有所指,更似一对恋人之间的盟约,凤求凰有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思之如狂想必也是出自这里,那自然便是男女之情了。”
哪知朱神医听到苏雪莹说道“思之如狂”四字时,神情忽然一阵恍惚,双目怔怔出神,仿佛陷入了回忆,苏雪莹后面又说了许多,他却是半句也没听进去。
直到苏雪莹讲完,又问了句“朱神医以为晚辈说的如何?”
朱神医正自出神,听到苏雪莹发问,不由“啊”了一声。
苏雪莹暗道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这幅画和师傅那副画一模一样,应当不是巧合。自己刚说这画作隐喻男女之情,朱神医便魂不守舍,他的神情举止,倒和师傅当年有几分相似,莫非他二人之间当真有什么瓜葛不成?苏雪莹忽又联想到进门之前朱神医唱的哪几首曲子,无一不是相思怀人之调,难不成朱神医念念不忘、日思夜想的那人,竟会是师傅不成?
酷。匠网唯一正版,其他都是…盗版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连她自己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大摇其头,心道“不可能,这绝无可能!师傅道号绝尘子,我无情崖最出名的剑法又是绝情剑,师傅常跟我们说世上男子大多负心薄幸之辈,叫我们万万不可动了尘心,她自己又岂会如此?更何况师傅她容貌秀美,这朱神医又矮又胖又丑,哪里又配的上师傅了?”可转念一想,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朱神医虽说相貌丑陋了些,但毕竟是当世医仙,医术超凡入圣,也算得上是盛名在外了。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她立刻又在心中“呸呸呸”数下,暗暗埋怨自己怎可如此想法,这不是对师傅的不尊敬吗?
当下苏雪莹的心中已转过千百个念头,最后终于道“晚辈看前辈如此在意这幅画作,想必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既然如此,前辈想必也能领略晚辈此刻的心情。还望前辈大发慈悲,救救我的白哥哥。”说着声音略带哭腔,面上充满了恳求之色。
朱神医看着苏雪莹的表情,神情忽的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那时候,也有那么一个女子,为了救治自己,也是这般苦苦求人,便连哀伤和恳求的神态,也颇有几分相像。
朱神医心肠一软,几乎就要答应了她,却猛然想起自己的规矩,面色登时转冷,淡淡道“我虽有心帮你,却不可因你而坏了规矩。一旦为你破例,以后任谁来了,我都要一一无偿救治,早晚岂不把我活活累死?”
苏雪莹听到朱神医话中似有转机,当下道“不知前辈的规矩又是什么?”她一直称朱神医作前辈,虽然明知朱神医治病的规矩,却仍旧恭恭敬敬询问于他,便是存了敬重之心。这一招倒也收了奇效,朱神医对她也是好感倍增。
朱神医面色和蔼,缓缓道“我的规矩倒也简单。你只需拿出一件东西给我,若是我看得满意,自会治病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