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悠若于上首主位而坐,龙陵玉坐在左首第一位,陆元夕和婉柔坐在右手第一位。听说今晚珍贵妃会来,丞相陈安丰便推脱身体不适,并未来赴宴。谁都清楚,还不是因为华贵妃的死,让陈安丰心里至今纷纷难平么?
程悠若虽是故作悠闲地品着美食、看着歌舞。但是低头抬头间、转身吩咐间,总是不经意地向陆元夕那里看。好几次,都恰好看到陆元夕正看向自己这里。
看来,陆元夕还真的把她当做程悠若了。陆元夕,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别怪我心狠!正想着该怎么惩罚陆元夕,他却自己送上门来。况且还有龙非然的“推波助澜”,岂不刚好给了她可乘之机?
渐渐宴饮酣畅,程悠若微微欠身离席。推说去散散酒气,由陆府的一个奴婢带着,到园林中四下转转。虽是深秋,但是帝都的豪门大府之中,都流行以假花来装饰花园,以便看起来有栩栩生气。程悠若披着一件红色大氅,由这奴婢引着,到了后花园。这里,依稀还是童年记忆的模样。只是时过境迁,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被这个“陆”字所沾染了。
“你回去吧,这里风凉,你又穿得单薄”,秀清道,“由我陪着娘娘在这儿转转即可。娘娘散散酒气也就回去了。”
“是。”这小婢也不敢多留,便应了声原路返回。
程悠若觉得,不多时,要么是陆元夕、要么是龙陵玉,总有一个人会来。她只消站在这里,等君入瓮。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果然,这小婢刚走,就听到了陆元夕请安的声音。
“陆大人”,程悠若回身娇然一笑,道,“快免礼吧。”
“大人府中这处院子,的确好看得紧。想不到大人常年忧心于过事,竟然还有如此好雅兴。这些假兰花,惟妙惟肖,让人见了,便觉得大人品位高雅,不同于那些寻常之辈。”程悠若笑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先前他们住在杨柳镇的时候,她最喜欢的花儿,便是兰花。陆元夕曾经在院子内中了不少的兰花,皆是亲力亲为。那时候,以他们的条件,不亲力亲为还能如何?日子苦得,连个奴婢都请不起。
可是即便这样的倾心付出,到最后,却也换不来陆元夕的一丝怜悯。陆元夕,你在冬夜里将程悠若暴打一顿扔在飘雪的大街上时,你就没有一丝的犹豫么?
“兰花,对微臣来说,的确是很特别的东西”,陆元夕说得竟是有些情意的夹杂,道,“微臣的发妻,最喜欢兰花。当日微臣还是一介布衣之时,微臣与发妻居住在江南一个小村庄,那小村庄中,有微臣亲手种的兰花。”
“现在那院落中,也有着与此刻尚书府中一样惟妙惟肖的假兰花,即便是在这深秋夜里,也一点儿不寂寥。如果有可能的话,微臣真的很想要请悠若再回到那里。微臣只想要和悠若在那里长相厮守。管他什么功名利禄、管他什么是非恩仇!不知贵妃娘娘可否给微臣指点迷津,微臣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这个福气?”
程悠若借着月色看了看他,的确,这还是记忆中熟悉的脸。但是看着这张脸之时,心内却再也没有一丝情。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那位与本宫有着相似容貌的程七小姐,不是已经被大人休了么?既然休了,又何谈发妻之说?大人如今想的,应该是尽快给大人的二夫人婉柔以尚书夫人的名分,这样大人可就有了嫡长子,陆家后继有人。”
程悠若笑笑:“毕竟这人世无常,谁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想当年程家满门被灭,也不过是一日的事。陆大人还是趁早为自己打算得好。”
“微臣的发妻,只能是悠若一人”,陆元夕道,“婉柔这辈子,注定只是一个妾室。”
“想不到大人还当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程悠若忽而冷笑一声,盯着陆元夕的眼中,已经有了些许威仪,道,“既如此,为何昨日大人在南书房之时,和陛下说的,却是另一番言语?大人可知,此事虽小,但也到底是欺君之罪。若是陛下知道了,可是得有多心寒呢?”
陆元夕此时却完全没有了在南书房之时的诚惶诚恐之相,反而坦然得很,笑道:“此时只有娘娘和微臣,这话,陛下又怎能知道?伴君如伴虎,微臣也只不过是和娘娘说些心里话罢了。况且,倘若能够唤起悠若一丝一毫的回忆,微臣就是头点地,也值得。”
程悠若注意到他说的是“悠若”二字,这很显然,是在冒了极大的危险在试探她。陆元夕这人行事也而是有些思量的,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有十足的把握,认为她就是程悠若的话,他是不会如此冒险的。
“娘娘还未给微臣指点迷津呢。微臣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这个福气。”陆元夕又重复道。
程悠若笑笑,道:“大人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是大人自己说的,程七小姐已死,这……死人,如何能和大人去看兰花?况且,恕本宫直言,此时那院子里的兰花儿再好看是,也毕竟是假的。想来那程七小姐,即便有魂魄在,也是断然不会稀罕大人这假情假意的。”
“悠若,你恨死我了吧?”陆元夕竟是忽然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程悠若笑得更盛,道:“大人可快别吓本宫了。大人这莫名其妙地就叫程小姐的名字,还真要以为,程小姐的魂魄就在本宫周围呢!”
陆元夕这一番试探,却还是得不出什么确切的线索。不过,他也实在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