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再不会因别人的取笑愤怒,尖叫。
有好事的同学知道伊水从成都回来,便笑着说:“蓝伊水,你母亲呢?是不是死在地震中了?看吧,你始终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伊水似没有听见,仍旧做着自己的习题。这样的挑衅已经不具备任何作用。如若可能,她当真希望母亲死在那场地震中。至少,她是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握着手可以道别的人。
伊水从未如此深刻的感觉到孤立无援。似被丢弃在一座荒岛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爱。而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爱是她一直追求的。尤其,是母亲的爱。
母亲始终没有回来。
也许,有寄信。也许,没有。
伊水貌似平静地度过每一天。
她知道,她唯有这么做了。守在外婆身边,努力学习。
中考那一年,外婆旧疾复发,住进医院。她隐约感觉到外婆的大限将至,不由紧张。
那段时间,伊水过的很辛苦。早晨起床后,赶去学校。中午赶回家做饭送给外婆。下午下课后亦然。一边陪着外婆,一边在一旁写作业。时常不知何时睡去,醒来外面已是天黑。时常迟到。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问话。被同学嘲笑。
那时的伊水,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面对每天种种。那时的伊水,像旋转的陀螺,被生活的鞭子抽的无法停止。
她不知道停下来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止。
外婆的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她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外婆手术需要输血。她立刻请假来到医院。当抽完400cc的血后,她终于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她太过疲惫。长久以来独自一人承担所有,无法向任何人求助,亦不会向任何人求助。她已经开始不相信他人。她对自己说:“伊水,连你的母亲都这般,你唯有指望自己。依靠自己。起来,快点起来。”
可她始终睁不开眼睛,陷入更深的睡眠。
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病床上。头依旧有些晕眩,一时半会儿无法反应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等待晕眩消失。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令伊水大吃一惊。她立刻坐起,头晕加重。
这是母亲的声音!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伊水此刻只希望晕眩感快点消失。她必须得确认,确认这声音的主人是自己的母亲,是近两年没有任何消息的母亲!
她捂着头,竭力睁开眼睛。看见母亲坐在自己床前,依旧是温和的笑。她更黑更瘦了,头发剪得很短,因此显得眼睛特别亮。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她捂住眼睛,害怕自己会落泪。
“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回去上课吧!现在应该还能赶上第三节课。外婆这儿有我。”她伸手,爱怜地抚抚伊水的脸庞,说:“辛苦了,伊水。”
这五个字,终于击垮了伊水最后的防线。她感觉手心湿润,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泪。连日的辛苦,因着母亲的出现和慰问仿佛已不重要。她努力做的这一切,终不过是因为母亲。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怎能不在乎她。
母亲的到来,让伊水轻松不少。
外婆始终没有醒来。
母亲日夜守在外婆的床前,不离开半步。吃饭时,要么是伊水送来,要么让伊水在床边自己匆匆去买快餐。她始终不肯让床边没有人。她为外婆擦洗身子,清理外婆的排泄物。会给外婆换上干净的衣服,两天一换。她会给外婆读书。外婆喜欢《基督山伯爵》,母亲会借来图书馆最早的版本,一字一句的轻声朗读。
仿佛,她一直未完成的孝道要在这几日补全。
那时,伊水才明白母亲对于外婆的爱,是从未消失的。母亲回来,亲手照顾外婆,没有丝毫嫌弃。她在医院太久,看过有些儿女宁愿请护工来照顾老人也不愿亲自动手。虽然那些老人总是有人来看望他们,可他们并不想要这些。而母亲,从回来后就一直照看外婆。自然的理所应当。
伊水仍会去医院,不仅是因为母亲。她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外孙女,她理应陪在她身边。伊水在深夜睡去,母亲不会叫醒她。第二天早晨任由她急忙上学。
那夜,她再次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似乎要醒来,却听见母亲的声音。不是平时的朗读声。她愈渐清醒,可始终睁不开眼。
母亲说:“妈,也许你这一生都无法懂得我。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你终究一人走到现在。这中间,你和爸相遇相爱相守,生下了我。你疼我,爱我,我懂。只是,我并不只是你生命的延续,我更多的只是我自己。太多时候,我只能在乎我自己,忽略你。你对我的所有要求和期望都没有错,只是,那不是我要的。”
“妈,当我站在山巅,看见莽莽群山,我明白了生命可以有更大的宽广。当我历经千辛万苦,进入人迹罕至的山中小村,我明白了生命其实可以有另一种活法。我见到你未见过的,经历你未经过的,所以你自然不会懂得我的感受。我亦是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