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灰公熊,是山林中真正的霸王。
莫说一般动物,即便是号称“百兽之王”的老虎和狮子,见了面也绕躲着亡命逃窜。可这一老一少的爷儿俩,却偏偏碰上了一只出洞觅食的灰公熊。
当下,骤然的相遇,人熊相隔也就二三十米。
初春的疾风,一歇歇掠来灰公熊难闻的腥臭,让人直想呕吐。干儿子吓呆了,握着枪的右手唰唰直抖;而一只虎也紧张的站着,一面下意识的掏枪,一面四下乱瞅。
实际上,这样的近距离,这样的庞然大物,开枪和逃跑都毫无意义。
就近上树躲避,更是天方夜谭。
那平时的灰公熊发起怒来,水桶粗的大树,一拔就出,一推就倒;更何况,眼前是这么一只饥肠辘辘的灰公熊?
“完了!”
一只虎脱口而出,咬紧了干涩的嘴皮儿。
干儿子看见那嫣红的血丝,从一只虎的嘴唇皮上,一串串向下滑落。而那灰公熊呢,仿佛还没从人熊相遇的惊喜中清醒,仍是慢腾腾的一步三摇,东倒西歪,嗵嗵嗵地笨拙又可爱的走了过来。
这在这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威风凛凛的庞然大物突然一声狂叫,直立起来一跳,轰然倒地。
一只虎眼尖,瞅见得一条细细的彩绳,在灰公熊脸孔上一跳,滑进草丛不见了。逐身子一软,一屁股坐下吁口长气:“老天有眼哩!我一只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铁蛋,歇歇哩。”
“爹,这熊,这熊?”
干儿子丌自颤抖着,眼睛恐怖的直直盯住倒在草地上的灰公熊:“这熊,这熊?”
一只虎瞧瞧他,将他一拉:“唉,歇歇哩。幸亏遇到了‘半步倒’。要不,俺爷儿俩今天就玩到头哩。”……
所以,聂洽耶夫扔出的“半步倒”,歪打正着的恰好扔在干儿子头上,只吓得这厮再也顾不上什么设伏诱骗,惨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领头的一撒丫,众匪也跟着逃命。
与此同时,山下城里枪声大作,火光冲天;紧跟着,米沙也发出了开枪的命令……
再看城里。一只虎率着悍匪,偷偷摸到离张宗昌大本营约二三百米的地方,作了个手势,众匪立时各找掩蔽体伏下。
一只虎小心翼翼的探头瞅去,但见大本营里灯火通明,人影晃荡,还有隐隐约约的歌声和笑声,一切正常。
一只虎闭闭眼睛,高兴的吁了口气。
看来,白俄兵都被自己的调虎离山计,吸引到山林中去了。这群蠢驴,又说又笑又唱的,不知死神临头哩。
正在这时,四下响起了爆炸声。
接着,熊熊的火把,也燃了起来。那是按照一只虎预定的布置,散匪们准时发动了袭击。
大本营的灯光骤然熄灭,响起惊慌的乱叫声和女人的哭喊声。一只虎一跃而起,挥着手枪身士先卒冲上前去:“兄弟们,灌哩,灌哩,跟着我灌哩!”
于是,黑暗中响起了众匪山呼海啸般的吼叫。
“灌哩,灌哩,灌哩,灌哩!”,一窝锋抡着双枪朝大本营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啪啪二声枪响,探照灯突然打开,雪亮的四五道光柱,交叉着把众匪罩在了其中,对方的枪炮也同时响起,众匪先就倒下了一大片。
一只虎一惊,立即扑倒,唿唿唿的吹响了唿哨:“卧倒,还击。”
一举手,砰砰砰砰砰,五道光柱立即消失了。
对方的枪炮在黑暗中喷着猛烈的火舌,那时一种整齐而可怕的齐射;炮弹呢,几乎是平射抵着前面开的炮,砰砰砰!轰轰轰!这种射击法,只有白俄兵才会使用。
吱溜,儿!
一颗子弹擦着一只虎的额角飞过,不时传来悍匪中弹的惨叫。
一只虎一摸自己额角,一手鲜血,一面借着火炮细细瞅去,不禁大吃一惊,那不分明是勾鹰鼻,大盖帽的白俄兵吗?
难怪射击这么猛烈和精准!
搞半天,白俄兵没有中计到山林去哩?思忖间,不少悍匪中弹,惨叫声声,掺杂着沉闷的低响。一只虎知道,那是受了重伤自知不能逃脱的悍匪,在将枪口抵近自己的脑门开枪。
一只虎明白自己中计了,两眼一黑,一咬牙,唿唿唿的又吹响着唿哨。
“撒溜!边打边撤,各自为阵,回山哩。”
要说,悍匪到底是悍匪,不但枪法精准,而且亡命。现在,即便是掉进了对方精心设计的圈套,却也依然不慌不乱,一面开枪,一面朝后退却。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照明弹陆续飞上了天空,大地一片雪亮。
雪亮中,一大片黑衣服汉子,蜷曲在地上,有条不乱的撤退。正在这时,一个悍匪恐怖的指着一只虎的后面,大叫起来:“白俄,白俄,白俄兵啊。”
一只虎急切回头,差点儿晕厥过去。
雪亮的照明弹下,三排卧倒,半跪和站立的白俄兵枪口,正虎视眈眈的瞄准着自己。
往后再看,后面又是多排白俄兵,一样的姿态,一样的瞄准,白俄兵中间,蹲着马克泌重机枪和迫击炮,只是没有射击和发射。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
一大串冷汗淌了下来,一只虎绝望的闭闭眼睛,又马上睁开,疯狂的连连唿哨:“络子们,开枪,扯呼。”
于是,众匪枪响,白俄兵连连倒下。
可前面的倒下,后排的就上前一步补上。然后一声令下,枪林弹雨,劈头盖脸的压了过来。
众匪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