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篮球吓了一大跳的孙兰烨一看见周南生便立刻生起气来,怒瞪着他,“周南生,你干嘛?”
周南生笑嘻嘻地不说话,将目光转向谢暄,阴阳怪气地说:“谢小三儿,我看上你了,做我男朋友——”
谢暄一听这话,脸立刻就挂下来了,累积许久的坏心情终于爆发出来了,拧着眉,“你怎么过来了?”
周南生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从窗口钻进教室里面,在桌与桌之间走来走去,对孙兰烨的呼喝置若罔闻:“我看你们班早放学了,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原来身陷美女阵营——”
谢暄并不看他,一声不响地收,单挎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周南生愣了一下,忙忙跳下桌子,抓起地上的篮球,追出去,“哎,三儿,等等我——”
谢暄正在水龙头下洗手,周南生一手抱着篮球,走过去,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不满道:“干嘛呀,走这么快——”
谢暄洗完手,甩了几下,转身,将周南生扑了个空。
周南生再次追上去,勾着他的脖子,贼兮兮地说:“哎,被女生告白唉,什么感想,跟我谈谈啊——你小子不够意思啊,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吱一声,还要我从别人那里听说,是不是兄弟啊?”说到后来,已带着怨气。
谢暄的眉头拧成疙瘩,烦得要死,“有什么好说的——”语气并不好。
周南生讪讪地摸摸鼻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那个胡莎莎名声不大好,还是不要跟这种女的扯上关系的好,听说她初一的时候还是班长,挺有名气的,后来就被撤了——据说曾经和一个女的争一个男的,双方叫了一帮人在电化厂那块荒地上打架——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这种女的,你都不知道别人在背后传得有多难听,这回全在看她笑话,啧,也不照照镜子,自取其辱——”
谢暄倒不知道这些,有些吃惊。
两人已经从车棚取了车,周南生跨坐在后座,伸着两条长腿,并不像往日那般闹腾,似乎在想什么,一时之间两人之间有些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周南生忽然问:“三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谢暄愣了一下,半晌开口,“不知道——”停了好一会儿,他又说,“我外婆那样的——”
周南生目瞪口呆,想象如同周家老太太模样的女孩儿,心里面先恶寒了一下,于是撇嘴,“你就编吧,你以为我不知道?”
谢暄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什么?”
周南生看着谢暄装傻,有些气愤,口不择言道:“孙兰烨呀——”
谢暄莫名其妙,“孙兰烨怎么了?”
周南生一口气被谢暄无辜的样子憋在胸口,气闷地扭过头,嘟囔,“没什么——”便不再说话了。
谢暄忽然记起小学时,自己对周南生的模糊的心思的猜测,有些恍然——年幼时男孩子总是容易对学习好能力出众的女孩子产生好感,但渐渐长大之后,他以为,这种喜欢便会淡忘——
谢暄的话,并不是敷衍周南生的,对于女孩子,他从来没有往深里想,被骤然问到这个问题,只能诚实说不知道,但是在这之后,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女性形象是他外婆——不是他的母亲,不是他的姐姐,也不是班上任何一个女孩儿——老太太并不是慈蔼的人,但对生活有着一种郑重认真,见识过大场面大兴衰,因此从来都从从容容,宠辱不惊——采时令鲜花养在清水钵里,花一两天时间做一道菜,自己画了花样做风筝,永远穿一身得体合身的套裙或者旗袍,别一朵香花,有时是栀子,有时是含笑,行走间香风隐隐。也会特意带上谢暄上省城剧院看一出昆曲,最爱《牡丹亭》——她的日子过得平实而用心,谢暄对于女性世界丰沛连绵的想象和标准全部来自于老太太。
13、来客 ...
夜里下了一场雨,早上推开窗户,巷道上有些湿意,有被雨打落的落叶、花瓣、野果,野趣横生,空气十分清爽,全身上下的毛细孔似乎都被打开,荡涤一切污浊,由内而外的洁净。
有些凉,谢暄在衬衫外面加了一件毛衫。骑车去学校,因为是星期六,原本总是热热闹闹充满青春朝气的路上有点冷清,一路上都是香樟落叶,洋洋洒洒铺了一地,空气已经闻到了秋意。
班主任虽然强调了自愿原则,但7班的学生还是一个不落地都到齐了。上课伊始,班主任就这一现象表示了欣慰和肯定。
做试卷、讲题,课间休息,谢暄想起周南生周六要跟人进行篮球比赛,于是决定过去看看——篮球场上果然如火如荼,这么冷的天都光着胳膊,有些人还穿着短裤,但每个人脸上都汗津津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鬓角,甩甩头,都能摇下水来。场边站着几个女生,其中就有周南生的“小女朋友”,手里抱着周南生的校服,看起来十分文气矜持——谢暄一直没搞明白她到底是叫徐依可还是徐可依。
其实谢暄看来,他们的篮球技术真的不怎么样,很少能进球得分,使得谢暄特别夺目,尤其在每次得分之后,都能引来小女生激动的欢叫,那晶晶亮的眸子出卖了她们浮动的芳心——男孩子总是爱耍帅的,尤其在女孩儿面前,尽管技术含量不高,但少年的意气和热情依旧将这一场比赛演化得很精彩——
中场休息,两队各自回了自己的休息区,徐依可在身边女生的怂恿下,拿着一瓶矿泉水朝周南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