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觉得这个人,很可悲,自己倾尽所有爱着的人,到死时心心念念的是别人。
冲冠一怒为红颜,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有定国安邦之才,一统天下之勇,却甘于躲在后宫声色之中,任凭天下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将自己这个情敌之子,推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那是怎样深切的爱意,竟让一个人改变如此之大,心胸如此之宽?
胸中埋藏了十六年的恨意顿时烟消云散。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可怜。
高处不胜寒,如今佳人香消玉损,孤灯半月下,他又与谁诉说断肠话,与人言枕边语?
最是无情帝王家,后宫佳丽姹紫嫣红,三千围绕,又有谁出自真心待他,只为了他展颜笑莲步稳?
哪一个不是冲着他的身份权势而来?又有谁不是想在他这里谋个荣华富贵位高权重?
转身,白衣素净没有一丝犹豫。
“若是荣妃娘娘还在世,她定然希望看到那个谈笑风生、君临天下霸气尽显的靖云帝,而不是此刻沉迷声色不思早朝的锦靖云。”
声音淡然高雅,透着无限冷清。
这话别人不敢言不敢说,他潇浅忧却说了出来,只因为他懂他心中的伤,知他心中的痛,若非情到深处,怎肯弃了这雄心霸业?
锦靖云闻言泪水更加汹涌,这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皆是为她一人而开,如今她已经不在,要他拿这繁华盛世博谁展颜倾国一笑?
当他高坐龙椅,听百官山呼万岁时,谁又知道,他仅仅是想与那梦中人执子之手白头到老?
大门关上的声音久久在殿内回荡,只剩下那个孤独寂寥的身影,低低的啜泣。
潇浅忧回到流苏阁时,朱雀正端了粥苦口婆心劝锦苏服用。
后者靠坐在床沿上,双眼无神直直盯着前方,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对朱雀的话充耳不闻。
“大人…”朱雀为难地看着进来的潇浅忧。
接过朱雀手中的粥碗,潇浅忧示意她退下,敛了衣袖坐在锦苏面前,用勺子轻轻荡了荡粥,“要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锦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迷茫而疏离,“你还来做什么?我迟早也会害死你的,你走啊,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说到最后,锦苏已经在咆哮,双臂却是收的更紧。
潇浅忧没有说话,气定神闲地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张嘴。”
锦苏望了他很久,突然伸手将那勺子打开,勺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断为两截,里面的粥也随之溅开去。
门外的婢女闻声推门而入,见了满地狼籍,默不做声地收拾干净后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