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弃疾对郑驰乐敏锐的反应很意外,见郑驰乐目光恍然如悟,似乎把事情都看明白,不由更加喜欢这心思敏捷的娃儿。
吴弃疾笑着问郑驰乐:“小鬼,你瞧出了什么?”
郑驰乐冷冷地说:“用心险恶!”
对方拍了人来指导生产,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问题,可他们并没有提醒郑彤。一般产品过检时也不会像吴弃疾这样进行高强度的连续操作,这个问题很有可能会在谁都没察觉的状况下带到临床上,到时一出事就是大事!
吴弃疾对郑驰乐是越看越喜欢,平时就透着股机灵劲,遇上事儿瞧起来又冷静得很。
要不是地方不对,他肯定得把这小子拐成自己的徒弟!
郑彤的脸色已经变得凝重起来,吴弃疾没有继续说什么,可连郑驰乐都能看出“用心险恶”四个字,她怎么会看不出?
郑彤当机立断地说:“吴先生你辛苦了,还要辛苦你多留一下,我马上就请专家组过来一趟。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会趁着今天下午的‘生产指导’跟东瀛那边的人谈判,这问题要是不能解决,亏本我也会把这批产品全砸了。”
吴弃疾对郑彤刮目相看。
有这样的魄力,难怪这么年轻就被委任为机械厂的厂长!
当天下午乘风机械厂热闹非凡。
郑驰乐和关靖泽都被归为“小孩子”行列,被郑彤安排在办公室呆着。
两个人都不是真正的小鬼头,当然不会跑过去闹腾。天气热得要命,也没个人来招呼他们,关靖泽早有先见之明,揭开自个儿带过来的水壶说:“要喝水吗?”
郑驰乐这才注意到他居然拎着个军用水壶,顿时想要从关靖泽口里套出点话来:“好像你家很多东西都是军用的啊。”像关靖泽的床铺。
关靖泽说:“我二叔在军队里面,他习惯用旧的那套,就把新的给了我。”他一脸正经,“节俭是关家家训。”
郑驰乐点点头。
这年头商品经济慢慢兴盛起来,但凡有点钱的家庭哪个不讲究享受?可关靖泽家就完全没有沾染那种奢华之气,质朴得叫人惊讶。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没法将关靖泽跟这种环境联系起来,可这会儿仔细一回想,关靖泽好像还真的没追求过物质享受这方面的东西。
关家的教育方式果然非同一般啊!
跟着吴弃疾、郑彤走了那么久,郑驰乐确实有点渴了,他接过关靖泽的水壶仰头灌了起来。
关靖泽等他喝完,拿回去自己喝了几口。
关靖泽表现得非常自然,郑驰乐也不觉得有异,趴在窗边边观察厂房那边的动向边对关靖泽说道:“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关靖泽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个吴先生会把事情解决掉的。”
郑驰乐想到吴弃疾后来那毁誉参半的名声,不由有些纳闷:“你这么相信他?”
关靖泽说:“白老肯推荐他,说明他的医术确实不错,而且也不是独来独往的那种人;相反,他应该是那种很会经营自己的人,而且有自己的原则。听白老说他是自己愿意代替白老来帮芽芽调养的,这说明他有意和我们家交好,白老的调养方案确实很好,他不想拿芽芽的健康来博自己的前程,所以他想从别的方面表现一下自己。”
郑驰乐听着关靖泽有板有眼的分析,突然就有种身边的人也换了芯子的感觉,可是想到关靖泽以前在淮昌一中时也是这少年老成的模样,又觉得自己的怀疑有点可笑。
如果关靖泽也回来了,不可能会这么平静地跟自己相处!
郑驰乐可不会因为关靖泽比自己“小”就轻视关靖泽,他正经地发问:“如果我姐不提出邀请的话,他也没机会表现啊。”
关靖泽说:“他本来是想表现自己的‘相人’能力,可他不知道我爸最反感这个,找错方向了。后来他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到你身上——因为你姐在意你,由你入手是最能引起她关注的。”他结合自己对吴弃疾的了解,冷静作结,“吴先生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因势利导,让事情顺着他的意来发展。”
这并不是关靖泽的偏见,后来吴弃疾之所以能平步青云,跟他的圆滑处事、精于算计是分不开的。
仔细回想起来,吴弃疾和郑驰乐的师父季春来之间似乎有矛盾,也不知郑驰乐有没有受季春来影响?
关靖泽暗暗思索,郑驰乐也在回忆着跟吴弃疾相关的东西。
吴弃疾后来扬名海内外,在医学界有着极高的声誉,自己也由医入官,在华国首都占据了一席之地。他师父季春来似乎极不喜欢吴弃疾,连带地他和师兄也没怎么和吴弃疾往来,只在一些医学会议上见过吴弃疾的面。
唯一一次接触似乎是吴弃疾走过来询问:“季老还好吧?”
他师兄说:“师父很好。”
这种私底下的问候那么多年来仅有一次,郑驰乐都快把它忘得差不多了。
往深里一想,吴弃疾怎么会从有数千人到场的会场里找到他们两个不起眼的新人、特意绕过来说话的?而且吴弃疾的一些治疗理念怎么会微妙地跟季春来重合?
难道吴弃疾和他师父有什么渊源?
郑驰乐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可是那抹灵光在他脑海中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了。
郑驰乐觉得心里有个小爪子在抓啊抓,立刻就打定主意:明天他一定得跟着吴弃疾去他的新诊所,好好旁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