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与黑山关系铁的出去帮忙之外,其他宾客还在席上,由于老妖的手下都去找新娘了,也没人招待他们,大伙都百无聊赖,故而看到树妖和无咎两人针锋相对的,兴致都很高,毕竟好奇妖鬼也会有。
有住的远一些,不了解前因后果的客人,甚至开始打听起无咎和树妖两个的关系来,细碎的低语声不绝于耳——
“是死敌吗?”
“死敌早就打起来了,气氛才不会如此微妙。”
“那是情人?”
“情人他们眼里会有杀气?”
“我懂了,旧相好。”好事者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错。”
“哎,那是什么?”好事者脱口问道,目光落到说话的人身上,不由讪讪然。
无咎不以为忤,好心地回答:“他是我碍事的邻居。”
话音才落,他面前的八仙桌猛地飞了出去,砸到墙上,撞出一个大坑的同时,也七零八落了。
“哎呀,我就想整理下袖子,不小心的。”树妖收回手,把长袖上的褶皱抚平,涂着精致黑蔻丹的手指白皙修长,和低沉浑厚的男声凑到一起,让人觉得格外别扭。
“没事,我想吃的菜还在。”无咎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佳肴,坐在原位,泰然自若。
“仅仅是邻居吗?撒谎可不好呢。”树妖姿势慵懒,目光却很犀利,落到无咎身上好似巴不得给他戳两个洞,偏偏语气闲话家常,仿佛两人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想太多、做白日梦也不好。”
“想太多的是你吧?”
“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和你……”
“没想过的话,你打听我真身在哪里做什么?”树妖打断他。
原来是被阿艳那妮子出卖了,难怪小倩的骨灰会被提前藏起来,无咎思绪飞转,面上淡笑,“就算不往情情爱爱想,好歹也算是老邻居,不多了解些怎么行?”
树妖眼神愈发凌厉了,优雅地换了个姿势,不过是长袖轻拂,竟有一股刚硬的力道直朝无咎袭来。
无咎自然是躲开的,只是椅子和他手里的盘子、筷子就没那么好运了,霎时间粉身碎骨,害得他没得坐,也没得吃。
“得得得,你看我不顺眼,那我不在你面前碍眼就是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无咎念叨着,“反正看样子喜宴也开不下去了,也无谓给老妖添麻烦。”他才往外走出了几步,藏在怀里的通讯符忽然发热,暗地里将内容过了一遍,有那么一瞬间无咎后悔答应要帮书生的忙了。
与此同时,燕赤霞依旧灵魂出窍,靠着术法呆在尸骨遍处的“迷雾森林”里,仰着头,微张着嘴,神情凝重。
在他面前,是一株上千年的巨树,怕是要几十上百人方能合抱,高耸入云,树根盘虬,有许多肉身挂在上面,是巨树的一部分,就像是气根一样,有些尚且血肉完好,有些则只剩骨头,一碰即化为飞灰,原是精元已被吸干吮尽。
燕赤霞极目望去,离地数百丈的地方,小倩的骨灰化身就在那里,也是气根之一,不过模样尚且完好,想来方成为气根不久。
所谓“迷雾森林”并非真正的森林,而是相当于三界桥梁所在,映射的是三界事物的本质。
也就是说,如果在巨树上看到小倩,那就意味着尘世里,小倩的骨灰被树妖贴身带着。
燕赤霞才用通讯符把发现告知无咎,忽然想起来,那家伙好像被木克着?能成吗?
树妖简直是他的克星。
无咎心想。
“怎么不走了?”身后的树妖还在揶揄着。
“我忽然想起来,说不定老妖就能带着新娘子回来呢?到时候还想接着进行喜宴,找不到我他会很伤心的。”无咎厚脸皮地随便找了一桌,重新坐下来,心里打着小九九,要怎样才能从树妖身上拿到骨灰?
重点是,树妖把骨灰藏到哪里了?
他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同桌的客人看戏看得很愉快,便顺手给他添了酒。
陈年的女儿红啊,真香,香得让人忘却一切烦恼。
果不其然,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无咎一饮而尽,客人便再给他添了一杯,一杯,又一杯,很快酒壶就见了底。
上座的树妖也在喝,似蔷薇一般妖娆,当真是风华绝代的一位美人儿,还是个有心事的美人儿,当然,如果真是个女的就更好了。
客人们还等着下文呢,针锋相对的两位突然休息喝起闷酒来,其中一个要走又不走,另一个要留又不留,太令人寻味了。
怎么才能让他们重新吵起来呢?
大家都在想。
“咦,没酒了?小鬼,快上酒啊。”无咎似乎有些醉了,“还是你们也和木对串通好了,挤兑我?”
咦,有戏?像是要酒后吐真言?
客人们眼中冒出精光,暗地里互相招呼着,过不了多久,无咎那一桌,以及树妖的上座都摆满了酒瓶。
无咎心满意足地喝了个饱,脸还是白白净净的,若非是眼神涣散了些,旁人便不能看出他已是醉了。
蓦地,他摊在桌上的身子坐直起来,凝视着上座的树妖。
树妖也喝了许多酒,双颊绯红,似笑非笑,别样妩媚。
哪怕是男的,也美得让人忘了性别了。
“你,做什么?这般瞧我?”树妖木对挑逗似地问。
有戏有戏,果然灌酒是对的,客人们纷纷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