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瑜扶着烂泥似的桑湛问二当家,“阿爹,阿湛现在咋整?”
新娘子是个男人这事太突然,二当家担心风言风语落桑老爹耳朵里把人刺激到,就把事情压下来了,知道的人没几个。他们本就打算把桑湛灌醉了扔屋里,等明儿早上起来再悄悄下山换个正经姑娘来,现在人已经灌完了,事儿也成了大半,二当家挥挥手,“扶阿湛回屋,你今晚给老爷子守夜,别让阿猫阿狗乱跑。”
吴瑜哀嚎一声,“您真是我的亲阿爹,就晓得折腾我。”
二当家踹吴瑜一脚,“烦啥子烦,阿湛他阿爹不是你阿爹啊,没他爹你早见你娘去了,去去去赶紧把人送回房去!”
身上挂个百八十斤的大个子,吴瑜是想躲都没地儿躲,硬生生挨了一脚,半扶半拖地把桑湛弄回房,折腾了一头大汗。
桑湛的房间被布置成了新房,被褥都换成了鸳鸯被,红彤彤的一床,上面还洒满了花生瓜子,寓意早生贵子,喜庆的不得了。
吴瑜本想把桑湛扔床上,可【新娘】正半倚在床沿,斜斜靠了大半床梁,要想上床肯定得先挪那【新娘】,吴瑜看着那大红盖头,虽说看不到那兄弟长什么模样醒着还是昏着,只望了一眼就觉得寒气挠脚身上发毛,愣是没敢把桑湛往床上送,只得把人安置在窗边的榻上。
那倒霉催的【新娘】估计也是给人阴了,三当家那凶神恶煞的样也不知道怎么跟牙婆交代的,赶鸭子上架竟然送了个带把的……吴瑜想了想对着他说了声对不住啊兄弟,说完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他一大男人也不能在人家新房里待久了,再说还得去守夜,就关了门出去了。
室内静悄悄的,偶尔大红蜡烛烧的噼啪一声,间或夹着前边传来的嬉闹声,剩下的就是此起彼伏的呼吸了。脚步声渐远,榻上原本昏睡着的人突的一个翻身坐起,竖着耳朵听了半晌,直到确定外边儿没人了,桑湛才站起身来,那稳稳的身形哪还有刚醉死的影子?
桑湛本来是老老实实喝酒的,大喜日子大家都图个乐呵,当然却之不恭,他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吴瑜敬得尤其凶狠,喝的胸襟一片湿漉漉,敬酒的人里有几个小子闹说吴瑜是不是看桑湛成亲眼红了一个劲儿灌他不想让桑湛进洞房了,被吴瑜笑着揍了回去。桑湛这才留了个心眼儿故意装着不胜酒力的样子,怎么着?还真是一醉倒就被送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去了。
吴瑜这小子今儿个也是奇怪,神神叨叨念着什么,敬酒的时候嘴巴跟打洞一样漏风,送他回房吧不把他放新娘身边就算了走之前还对着自己说对不住,最近几个月他都在外地跑也没怎么跟吴瑜闹腾,难道他又喝花酒欠人家钱了?明儿个真要好好盘问盘问。
不过眼下……桑湛望了望床沿的人儿,那才是最重要的。
新娘半倚在床头,嫁衣有些短了,露出一截算不上纤细的手腕,摇曳的烛光下就像覆了一层纱,怪好看的。
不知道这红盖头底下会是怎么样的风景,桑湛晃晃脑袋,不管是怎么样的皮相,拜过天地了她就是他媳妇儿,就是他们老桑家的宝。
得揭盖头了。
桑湛四下找了找没找着喜秤,有些个郁闷,看别人家成亲的时候不都讲究要用喜秤去揭盖头寓意什么称心如意的么,怎么他成亲就没个秤呢?太赶了所以疏忽了吗?桑湛不死心地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着。
罢了罢了,用什么不是揭呢,自个儿手也一样。
想着终于要见媳妇儿了,桑湛心里跟过年放花炮似的噼里啪啦蹦个不停,站在床边,一抬手就能够到人儿。
他这媳妇儿怕是有些认生,从他靠近开始整个人都是僵着的,直直地绷着,跟墙上削下来一样。
有些紧张地隔着盖头抚了抚媳妇儿的脑袋,桑湛尽量放软了声音:“别怕,我会好好待你的。”
媳妇儿僵的更厉害了。
桑湛没跟姑娘处过,母亲走的也早,不知道寻常夫妻说的什么体己话,看媳妇这模样有些急了,“你别怕啊,我真会好好待你的,相信……相信我好不好?”
媳妇儿一声不吭,连个气音都听不着。
桑湛回身去拿交杯酒想着喝点酒让媳妇儿松松劲儿,起的猛了气血酒气一股脑儿漫上来,哽的他一个手抖,酒壶啪的一声摔地上,媳妇儿伴着这声猛地一抖,然后不动了。
桑湛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赶忙回头一看,人姑娘都快长床柱子上去了,赶紧蹲到床边巴巴地瞅着自家媳妇儿,有些委屈,“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婚成的实在太仓促,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对了,如果可以给他机会和媳妇儿提前相处,他一定不会这么愣头青的!
蹲了好一会儿,桑湛才后知后觉发现还没揭盖头,媳妇儿这会子是看不见自己的。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慢慢靠近盖头,触到布料的一瞬间桑湛整个人都有些飘。
泼墨长发束在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素白的脸上映着一双潋滟凤眼,眸色太深,望也望不到底,唇颊一片淡色,并不见红,唯有那白玉一样的颈侧落了道朱色,月牙形状的,可真是好看极了。
媳妇儿是个美人,而且是个大美人,就是不像个女人。
那截纤长的脖颈他是碰了的,温热的,和自己一样的一截。
桑湛端详媳妇儿半晌,头愈发沉重了,酒意更盛,晃晃悠悠爬上床,还不忘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