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曾经让多少神祗闻风丧胆的幻象法术竟然没能让青歌动摇半分!这个已经在之前的幻象里认清了自己内心真正的追求与恐惧的少女,连去势都不带缓上一缓的,生生将枫木法杖捅进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啊——”阿芙亚娜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独属于神祗的银蓝色血液被泼洒得到处都是,而正在此时,一颗滚烫的、烧得通红的陨石直直砸进了她尚未合起的巨大的眼睛里!
“区区一个人类!竟然敢、竟然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青歌狞笑着,手下动作丝毫不停,将那支已经没入得只剩一个杖头的法杖转了转、捅了捅,整个人都踩在了平台的边缘,摇摇欲坠,全身的重量都维系在手中的枫木法杖上,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银蓝的血液泼了她一身,灼烫的感觉从每一寸碰到神之血的皮肤传递开来,然而她手下的动作丝毫不停,又是一簇滚烫的血液从阿芙亚娜那双紧紧闭起的双眼中喷溅而出:
“我素来行公正事,走光明路,胸怀磊落,有何亏心事能让我走火入魔?”
“人若敬我,我必敬人,犯我一尺,便回一尺,伤我一分,便回一分!”
阿芙亚娜还在继续惨叫,占星塔中所有的护墓机关全都失控了,当年绿野兰颜为了保存皇家脸面而设下的机关,在命运女神阿芙亚娜潜入了占星塔休养生息之后,威力便陡然提高了无数倍却一直派不上用场,而在多年后派上用场的第一次就全线暴走,整座塔里都是各种颜色的烟雾和流矢,法术的光芒飞来飞去,青歌险险避开一支擦着她胸口过去的水箭,高声嘲笑道:
“来来回回都对等,有什么不公平的?倒是你,命运女神,你看看你现在还有半分黄金天平之主的样子么?”
“吼——”在尖叫声、崩塌声和各种杂乱的声音里,突然就出现了一声低沉的兽吼。
青歌刚略一分神,想着怎么会有野兽出现在封尘许久的占星塔里的时候,手下动作不由得轻了一轻,转眼就被阿芙亚娜发动的石墙机关给撞了个正着,平台上猛地耸立起一堵坚实的青石墙,不偏不倚,当场撞在青歌胸口!
她之前翻涌的血气只是被强行压下,毕竟龙骨法杖金气烈烈,尤难消除,这一撞正好撞得她头晕眼花,胸口气闷,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单膝跪地呛出一口血!
那口血喷溅在地面上,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陈年的铁锈色,就好像带走了青歌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似的,而漫天的火雨与陨石,还有那隆隆的雷电,也在那一瞬间开始势头变小并停止了!
然而青歌并没有像在雅克边境那样晕厥过去,那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暖流依然在细微却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着法力,而同时青歌也再一次地感受到了那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气息一掠而过,甚至连阿芙亚娜的威慑力都不能及其半分!
而正在此时,一只巨大的黑色巨兽,从之前不断坠落的碎石与断壁堆成的小山堆上轻盈地跃了上来,稳稳地落在了青歌的面前,并对着她缓缓张开了嘴——
那是一只浑身都是伏贴而光滑的黑色长毛的猛兽,浑身上下的肌肉线条都十分流利好看,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然而就连青歌自负记忆力惊人,也无法认出这只巨兽到底是什么品种、是什么东西!
前有猛兽,后有命运之神的双眼,进退不得的青歌当即舍弃了枫木法杖,“当啷”一声,被扔在地上了的法杖竟然与石台相撞时隐约有金石之声,然后她撸起袖子,将长长的法师长袍袖子缚在腕间,抽出秘银匕首,趁巨兽低头来咬她的时候矮身钻过去剖开它柔软的肚腹的时候——
巨兽却伸出了一只生着锋利的倒钩的爪子,将青歌的衣角钉住了。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青歌看着这只巨兽的脸,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就袭上了她的心头,那双温柔又朦胧的眼睛,永远看不见一丝说谎的痕迹,她从来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到过!
她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华色……?”
命运女神终于从眼睛被刺得半瞎的痛楚中略略缓过了神,张口便是一串咒骂,连带着这本就摇摇欲崩的平台干脆就四分五裂的,空中升起一架巨大的黄金天平,一边是盛放着华莱·奥罗的尸骨的水晶棺材,一边是阿芙亚娜重新凝聚出来的独眼:
“人类啊,你们的冒犯之罪,便在这里用鲜血和生命偿还罢!”
青歌当场就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还你妹!”只是说完便又是好一阵咳嗽,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喉咙中的血气愈发浓重了,都呛到了鼻子里。
黑色的巨兽低下头,以一种温柔的、绝对不会伤到青歌半分的力道,叼起了青歌的后领,同时松开了钉住青歌衣角的爪子,将她甩到了背上,低头衔住了枫木法杖然后开始发力狂奔,身后的黄金天平开始凝聚出了更加灿烂的、耀眼的光芒,一把黄金长剑正在缓缓成型!
青歌强撑着不失去意识,对巨兽道:“放我下来——我要一根华莱·奥罗的遗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