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簇幽绿的鬼火从他口中冒出。
赵碧穹瞳孔一缩,足尖点地,向后飞出。
倒在地上的偷袭者,瞬间被他吐出的鬼火吞没,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宛如冷翠荧荧的篝火,将赵碧穹的面孔映照的幽惨又诡谲。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对方烧成一具焦骨。
设下圈套之人,惨败在他猎杀目标的手上,尸骨无存。
这便是波谲诡异的江湖,没人知道,谁是谁的猎人,谁又是谁的猎物?
就像此刻心乱如麻,疲惫不堪的赵碧穹并不知道,在一里外的一株云杉上,有一人立在高耸入天的树巅,默默地观望着他。
脆弱的细枝在那人脚下弯成危险的弧度,将断未断,承着他在猎猎寒风中招招摇摇。
无心上人轻抚浮尘,淡淡地俯睥着赵碧穹,与那团惨绿鬼火。
背后忽然响起一个优美的声音。
“他第一个晚上就成功通过了第一关,还不错。”
一个清越的声音道:“我早就说过,这对他没有一点难度。”
又一个沙哑的声音冷笑道:“哈,那是他运气好,没有碰到‘人皮女’。”
沙哑的声音又哈哈笑道:“我看鬼老九是玩完了,听他的叫喊声,恐怕是被人皮女活活地将人皮给剥了下来。”
就是有人瞧见此景,怕会以为无心上人被鬼怪俯身,一个人发出了数种声音。但若是凝神细看,便能瞧见有几个人影,或立或坐地半隐在无心上人周围的几棵云杉之间。
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道:“废话少说,你们是否同意邀请他?”
优美的声音道:“同意。”
沙哑的声音道:“哈,多一个同伴不是坏事。”
问话之人转头看向无心上人,道:“道长,你呢?”
无心上人面无表情,淡淡道:“明日午时,请铁胆狮心来风波亭一晤。”
随后将目光从赵碧穹身上收回,投向西北方向一间门窗紧闭的客房。
长眉一皱,喃喃道:“你为何还无动作?”
“你到底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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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坐在桌边,婀娜的女子伸出修长玉臂,揽住他的脖颈,倚在他怀中,曼妙身姿化为一团混沌迷雾,变幻不定。云雾一聚一散间,渐渐显露出王怜花的模样。
八仙桌上一座铜炉焚着清幽佛香,俊朗的眉目于袅袅青烟中一弯,沈浪拎起茶壶往铜炉里一倒,浇灭了焚烧的香料。
怀中将将成形的“王怜花”用哀怨地目光望着他,身形一颤,又融化成一团朦胧烟雾,渐渐散去,徒留一张皮影静躺于地。
沈浪伸手将皮影从地上拾起,细细端详半晌,陷入沉思。
忽然,门外响起三声脆响,有人在叩门。
沈浪不知是敌是友,并未应声,只是静静坐等对方动作。
孰料,却听到门外之人悠然念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音色低柔,宛如明澈清泉叩击着美玉,泠泠切切地淌至人心底。
门外之人低低笑道:“沈姑娘开门,我千面花郎君前来折花了。”
闻言,沈浪不知自己该怒该笑,他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袍,拉开门闩,将房门打开。
门外一人长身玉立,身披厚重的白狐裘,手中撑着一把素绢面的青竹伞,伞面上泼墨成枝,落丹凝梅,晕染出一伞的横枝疏影,欺霜斗雪。
见房门打开,来者拂去身上的雪珠,收起撑开的竹伞。
在他抬头展颜的一刹间,风停雪霁,明月破层云。
莹澈月辉宛如轻薄银纱,拢在王怜花的身上,他眉眼如钩,唇若含丹,醴艳之姿染尽风月,恍见一山朱梅,一谷新雪。
看到开门的沈浪墨发披散,仅披了一件单薄外袍,内里穿着雪白的内裳。
王怜花这个深夜扰梦的不速之客,反手将沈浪这个主人拉进屋中,合门将寒气关于屋外。
他轻笑道:“晚上冷得很,怎么不多穿一点再开门?”
两人坐在桌畔,王怜花顺手替沈浪倒了一杯热茶。
沈浪将温热的茶杯握在手中,浅笑道:“王公子大驾光临,沈某怎敢怠慢?”
浅呷一口热茶,沈浪道:“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王怜花笑盈盈道:“我是怕沈大侠晚上吓得睡不着觉,特地来探望探望。”
沈浪摇头失笑,道:“我果真被吓得睡不着,你能如何?摸着我的头,唱曲子哄我入眠不成?”
王怜花抚掌而笑,道:“好主意!我会唱的曲子足有百八十个,保管你听上大半个月都不会腻。”
他眨眨眼道:“若是你愿意的话,你躺在我怀里听也成。”
沈浪突然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未得沈浪回应,王怜花也不停嘴,自得其乐地讲着,他八/九岁的时候,如何易容成一个小丫头,缠着一名性格孤僻的怪老婆子学唱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