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翎不等他说话便打断道:“王爷,霜翎曾说过永远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愿为王爷左膀右臂,只要王爷不嫌弃,霜翎便永远是府上的大侍卫。王妃的位置,属下不曾想过,王爷不必为难。”只要再过五个月,待这个孩子出世,自己便可永远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永远挣脱这种有了希望又不断失望的日子,做回王爷身边铁骨铮铮的侍卫。沉默了半晌深吸了口气重新开口道:“王爷要大婚,我不能再住在这里,还是搬回侍卫院中妥当。”
这确实是霜翎能够说出来的话,他这人最是温柔,从不忍叫人为难,萧轻弦思绪有些散乱,只觉霜翎的话震得自己心中一阵阵发疼:“你腹中已有了我的长子,今日父皇也允了你做我的侧妃,明日你便随我进宫拜见父皇母妃。”
霜翎有些黯然道:“东勺公主身份尊贵,王爷此时纳侧妃岂不是对她不敬?王爷,霜翎是当真不愿。”
自己每每与他说起娶他之事他都断然拒绝,萧轻弦终是觉得不对开口问道:“霜翎,你为何不愿?”
为何不愿……我所求的是一心一意,你心中若无我,这个名分我宁可不要!只是这样的心思怎么能与萧轻弦说?霜翎在萧轻弦怀中摇了摇头低声道:“霜翎……只是王爷的侍卫。”
这句话萧轻弦听了太多遍,此时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这算是什么理由?”说着将霜翎轻轻推开直视着他的眼睛。
被强行推离那个怀抱,霜翎闭了闭眼感受着身上残留的体温,复又睁开眼道:“王爷,霜翎本是铁骨男儿,现下有了这个孩子已是意外,这是王爷长子,霜翎不敢自作主张,但待这个孩儿出生后,我不愿只躲在王爷身后,霜翎只是王爷的侍卫。”
竟然是这样?萧轻弦诧异的看着霜翎,皇家子弟身边的姬妾甚至是正妻都不得插手干涉政事,霜翎不是醉心权势之人,那便是为了自己不肯受封。萧轻弦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却又隔着一层浓雾看不清楚,皱眉看着霜翎不开口。
霜翎重新低下头叹了口气也不说话,房中一时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萧轻弦重新开口道:“即使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侍卫房中人多吵闹,不适合你养伤,你在府中另选一处院子吧。”
霜翎摇头道:“谢王爷,属下无需另选住处,侍卫房中人虽多,却都是属下的兄弟,若有什么事也好相帮,王爷不必担心。”
两人明明贴的极近,萧轻弦却觉眼前的霜翎离自己说不出来的遥远,终是叹气松口道:“今日天色晚了,你先睡下吧,明日再搬也不迟。”
霜翎身心俱疲不再推辞,点了点头躺□来侧了身子,面朝着墙壁闭上双眼,但他心思翻涌又怎么能睡得着?脑中忍不住细细回想起两人二十几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过了良久方觉背后的萧轻弦躺□来低声道:“霜翎,你究竟在想什么?”我究竟在想什么……霜翎忍了一夜的泪终于在萧轻弦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滑落,王爷,你深谙帝王绝学,冷心冷情不为外物所动,我究竟在想什么,恐怕你这辈子都不会懂。任由眼泪落在枕头上,霜翎既不说话也不动作,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终于有了结果,这段从未开始的痴缠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萧轻弦躺在霜翎身边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知晓他并未睡着,只是不愿开口而已。今夜的霜翎与往常都不同,仿佛格外伤心,是因为自己要娶正妃了么?昨日自己方对他说要娶他为妃,今日便出了这等事,霜翎男儿傲骨定然不能承受,不能原谅,今日才会如此伤心吧。心中虽做如此想法,却仍旧感到隐隐不安,睁着双眼直到夜深,听到身边霜翎呼吸渐渐绵长沉沉睡去,方才支起身子侧头看了看他,只见他憔悴的脸上两道明显的泪痕,紧闭的眼皮也有些红肿,眉头紧皱,似是睡得极不安稳。
霜翎虽然心思杂乱,但毕竟怀孕嗜睡,又兼身体未复,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梦中是儿时的萧轻弦,咬着嘴唇冰冷着小脸站在太傅身边看自己替他挨打,散学后带着自己跑到太医院命令院中太医为自己上药。倏忽又变成了少年时期的萧轻弦,皇宫中与萧锁辞狭路相逢,两人都是年少气盛,萧锁辞指使跟随的侍卫打了自己,萧轻弦竟就那么不顾身份上前与萧锁辞扭打起来,然后两人被太傅拉开,被皇上冷着脸训斥了一番。忽然天旋地转,霜翎只觉得自己身边贴着一个人,微微抬头就看见了一身白衣的萧轻弦伸出五指狠狠插在山壁上,鲜血在眼前蔓延开来,一转头萧轻弦又皱眉看着自己道:“霜翎,本王要大娶了。”梦境混乱不堪,霜翎知道自己陷入梦魇,挣扎着想要离开,昏迷那几日黑暗中抱在自己怀里的婴儿突然又出现,白嫩嫩的一张小脸,眉眼间已依稀能看出萧轻弦的样子,哭的满脸都是眼泪,张着手要抱住自己。霜翎心中忽然莫名的痛起来,想要回抱住那个孩子,就听门外有人喊着“王妃驾到”,怀中的孩子倏忽不见,霜翎惊得满身冷汗,猛的醒了过来。
萧轻弦坐直了身子看着霜翎,见他原本只是不适的翻身,突然皱起眉头,紧接着呼吸急促起来,双手也不自觉的伸到半空中乱抓,最后突然睁开眼,不甚清明的眼中尽是惊慌失措。伸手抓住了他兀自伸在半空中的手,萧轻弦问道:“做恶梦了?”
此时天色已亮,霜翎眨了眨眼方才清醒过来,无力的手撑着床想坐起来,避开萧轻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