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越发大了,天也灰沉沉的,寒风逼人。
两个人浑身湿透跪坐在船苍里,咳嗽半天,都冻得发抖。清玄真人和纪铭的身影在对岸,雪太大,迷迷蒙蒙看不真切。狭小的船舱中两人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分外清楚。
浅渊一把抱住临之遥的腰,死死搂着他,像要把他揉碎了,融进自己身体里似的,怨愤道:"你答应过不离开的!"
临之遥望了一会萧索的沧江,涩然一笑道:"你这孩子,这是何苦,爹能给你的都给你了,这一世恶名与一众仇人却不必与你分享。"
浅渊却只是一遍一遍低声重复着"你说过不离开的",魔怔了一般。临之遥忽然觉得累,累得连哭的力气也没有,骨头被他抱得发疼,也没力气推开他。
浅渊何尝不知道自己欠临之遥一个承诺,一句表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在一起了,对临之遥太不公平,可是前尘往事如鲠在喉,他说不出口。之前刻意的嬉皮笑脸的态度其实也是在掩饰自己的心慌吧?不能接受家明哥在心里的位置被别的人取代,觉得害怕,内疚,又仗着他喜欢自己便有恃无恐,只是真的没想过他会放手,被他放弃的那一刻,那样的心情,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让他走!于是跟着跳了下来。
浅渊放开临之遥,哆嗦伸手在自己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小锦囊,哆嗦着打开,却是一小串珠子,褐色的珠子用红色的丝线穿起来,被水浸泡之后紫檀珠子的木色更深,上面刻着的花纹也越发显得清楚,临之遥认得,那是他亲手一点一点刻上去的,一开始不熟练,刻坏了好多个,最后只剩下十一颗,六个"遥",五个"渊",天乐宫出事,他本以为再找不到这珠子了,没想到这时候被浅渊拿出来!
"这,这是,怎么会在你手里?"
浅渊也不答话,仍旧哆嗦着手,却执拗的,握住他右手,将那一串珠子带上去,吻了吻他手指,然后把他冰冷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
"遥,答应我,再不离开我,好不好?"浅渊一脸真诚恳切,临之遥却抽回手,笑起来。
这算什么?要他临之遥承诺永远做他的宠物还是怎么的?他临之遥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个个要把他关起来据为己有,个个要他做自己的禁脔!他不就是老树开花,三十几岁上开了情窦,就要闹得如此下场?被亲生儿子这样要挟!知道你不爱我,也用不着你可怜我!我走了还不行?赔了感情,赔了身子,没道理连人格尊严也要赔进去!
临之遥把串珠从手腕上退下来,道:"本来是打算做一串念珠,送你做十八岁生日礼物,现在看来是不可能完成了,不过既然已经串起来了就当个手镯送给你吧!"然后把串珠放在浅渊手心里。
佛家念珠最多一百零八颗,其次是五十四颗,二十七颗,十四颗,临之遥本来打算做一串最长的,到第二年二月之前应该可以完成,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计划流产。
"靠了岸我们就分头走吧,中原武林太复杂,你要是喜欢可以去塞外,也可以去南疆找青凤,他从小跟着我,很忠心。"
"遥?!"浅渊莫名其妙,临之遥听他这样叫,皱起秀眉。
"我毕竟是你父亲,以后不要这样叫我了!"
"遥,你怎么了?"浅渊抓住临之遥的肩膀,却被临之遥挣脱。
"说了不要这样叫我了!"临之遥低着头,两手捉着衣襟,肩膀发抖,像是在极力忍住情绪,浅渊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伸手去抬他下巴,再次被他推开。
"你到底怎么了?"伸手去抱他,又被推开。精致的脸蛋仰起,神情倔强隐忍,眼眶通红,浅渊的心忽然纠起来!这个笨笨的老美人是不是又误会了?心疼得不像话,再不顾他挣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在他耳边柔声剖白:
"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临之遥终于听清浅渊在说什么,怔了一会,想笑,眼泪却夺眶而出。浅渊捧着他的脸吻着,心疼不已,柔肠百结:"别哭,别哭!对不起,是我不好,早该告诉你的!我喜欢你,我爱你!"临之遥终于笑起来,泪却愈加汹涌了,伸出手搂着浅渊的脖子,右手腕上的串珠近在眼前,一个"遥"挨着一个"渊",最后两个"遥"并在一起,浅渊就在他耳边半是不舍半是怜惜的唤他:"遥遥,我爱你......"
二六
临之遥不敢奢望浅渊真的能爱上他,可如今浅渊正搂着他一遍一遍说爱他,临之遥激动欣喜之余所有的不甘和委屈统统爆发,在他怀里哭得一塌糊涂,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这么不体面,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所以心情平复,收了泪以后,临之遥羞惭得恨不能挖地三尺遁地无形!浅渊却好似完全不在乎他满脸的泪水鼻水口水,捧着他脸蛋亲了又亲,临之遥红着老脸死了心都有!--那可是他儿子啊!这叫他以后怎么见人!
靠了岸两人都有些尴尬,在船上呆的太久,被水流冲下十几里,也不知道这是哪里的一个被废弃了的小渔村,二人又冷又累,寻了一间空屋子,生了火,把衣服都脱下来烤着,相拥坐了,裹着一床旧毯子烤火取暖。
临之遥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浅渊,只把头埋在他胸前,手轻轻环着他劲瘦的腰,耳根发热。浅渊有一下没一下抚摸他的背后的长发,长长叹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也该说出了!"
"遥,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临之遥闻言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