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胤禵恭请皇父圣安:……”
沈惜这些日子摸惯了刀枪长戟,如今又握回毛笔,怎么弄都有点点儿别扭。
处理了都芳那一桩糟心事儿,现在心里闷闷地又找不到地方发泄。而且沈惜自己都觉得,从去年到今年的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军旅生活,都要把人给磨糙了——那些从前自己会注意的细枝末节现在统统都不放在眼里。
——当兵打仗的汉子,就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嘛!
比起沈惜的落差,富察昌南就好多了——他额娘如今是病歪歪的,等昌南自己能给这位夫人挣个诰命的时候,指不定人家连吉服都穿不上了。而昌南的祖母,米思翰的侧夫人如今在府上说不上话,老太太还在呢,她只能护着自己的孙儿不被同族打压得太惨就不错了。
而这个从军的机会也是得来不易——富察家之前可是没人往这方面发展的啊。
“贝勒,昨晚川南下了暴雨,庞家湾的塞口……给冲垮了,而从西南一路运来的军需根本上不来。”
沈惜又是一阵头疼。
富察昌南与这位皇家贝勒共事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也差不多能习惯他的处事风格——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你只别把事情告诉他。要是做不成功,那就是大家都得陪着这位爷,把事情搞定了才能喊停。
果然,当天中午十四贝勒就下令拔营,全军赶往庞家湾。
这个庞家湾原本只是一个盆地里的小水库,只是百年前的一次地动,水库周围的地势大变,而原本挖深的水库底面被周侧的地基给覆盖。每次地动,周边的地层都往水库的中心挪,这么几十年一百年下来,水库越来越浅。
清初西藏与青海动乱,准噶尔部直接开了条近路。而庞家湾水库付出的代价就是开山放水,好好的一个水库地基毁了不说,每每雨雪猛烈,不是山泥倒塌就是暴雪堵路。
“马将军带两队人从山体两侧绕过去,其他的人随我从正面疏通。”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容易——有一队兵下手没个轻重,夏夜里,暴雨不止,川蜀地区地处盆地本来就与京中相差甚远。
大家都想快点完事儿早点撤人,情有可原。但是领导的话不能不听的,这一队兵也是八旗子弟出身,背着家伙,一条路就挖到底,头也不带回的。
问题就是这么一脑黑得挖下去,就挖出大麻烦来了。
“冯罗,你看清了么?”
那个被叫做冯罗的汉子显然也是愣住了,“我……我大概没有看清。”
“闯祸”的人点点头,咽了口口水,又是一锄头下去——“叮——”这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雨声中回响起来。
“……”冯罗松开了手里的家伙,“齐老二,你闯祸了……”
“齐老二”显然也是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冯罗上前蹲下,伸出手在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上摸了一把,但是随后又用手挖了两把狠的:“……齐老二,你或许没有闯祸,回头你记了功,别忘了请兄弟我一顿好的!”
等消息传到康熙那儿去的时候,已经是事情当晚的两天之后了。
川南要塞的两个山头,被准噶尔旧部埋了整整两座山的军需武器。
地动的影响并不是造成庞家湾水库摧毁的原因,而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把持住要塞。而“意外之喜”则是发现两侧山体的天然掩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只要水库一毁,暴雨和暴雪每每堵塞要塞路口,对掩藏在山体之内的物资却是天然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