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越走越窄,植物也越来越茂密,而他们周围的那些浓雾的颜色也越来越接近黑色,仿佛马上就要黏在人的皮肤上一样,视野也越来越窄。
浓雾深处传来某种动物粗重的喘息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人的心脏,埃文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试图分散一点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偏过头去观察他的伙伴约翰。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总会让人安心一点。
为了躲开越来越密集的植物,约翰略微弯着腰,这动作让他胸腹上的伤很难过,从埃文的角度看,他露出来的下巴和嘴唇又变得异常苍白,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别看我。”约翰低低地说,“注意脚下。”
他不说还好,埃文一低头,腿就软了——地上是一条一条血红的线,和缠在女孩身上的一模一样,简直骇人。
埃文腿一软,就直挺挺地照着大马趴的姿势摔了下去。
“哦不!”约翰赶紧伸手去接,这动作太大,伤口导致了他的手臂僵了一下,加上他的好兄弟埃文同学……实在有一副选美先生一样健壮身躯,于是结果就是,他们俩一起摔到了地上,那些红线立刻被惊动了,从四面八方缠过来,劈头盖脸地缠在了他们身上。
“太好了,”约翰干巴巴地说,“我第一次经历这个。”
“现、现在是怎么了?”埃文问。
“我们掉进了深渊豺的餐盘里——”约翰说,“不不不!别晕!至少现在不要!求你了伙计!”
埃文用了吃奶的劲,克制出了自己想两眼一翻的欲/望,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约翰耸耸肩,苦中作乐地说,“我从来没有过因为一个大马趴,而滚进过深渊豺的狩猎区里。”
“……”埃文一点也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娱乐的。
“起来,你压住我的小腿了。”约翰推了他一把,“好吧,反正这里也没人,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如我们来打一架。”
他习惯性地伸手往后腰上摸了一把,却摸了个空,约翰叹了口气,忘了他的重剑没能跟来,真不习惯。
他于是转头问埃文:“对了,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当武器用么?”
这个问题实在太尖锐,以至于埃文脚一软,又趴回到了地上。
约翰大笑起来,显然,他这个恶劣的玩笑成功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音陡然而止,埃文几乎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就觉得周围突然被浓重的白雾包围了,雾气实在太浓,连近在咫尺的约翰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然后一道极亮的光差点刺瞎他的眼睛。
埃文拼命睁大眼睛,只见不远的湖里突然冲出一条水箭,像是被什么引导着一样,笔直地到了约翰手里,迅速凝成了一把冰剑,几乎同时,约翰丝毫不迟疑地一侧身,往他的右后方狠狠地挥过去,一声野兽嘶哑的咆哮在埃文头顶正上方响起,他惊悚地看见一道灰影从那里闪过,转瞬就消失在了浓雾深处。
电光石火。
几滴还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脸上,埃文伸手一抹,一脸腥臭的血迹,紫得发黑。
“有种再来!”约翰随意地把剑尖上紫黑色的血迹甩掉,“你这条流口水的癞皮狗!”
埃文身上的红线已经全部消失了,可他并没有察觉到,只是呆呆地看着约翰,心里倏地升起一股热血。
“这……这可真是太帅了。”他喃喃地说。
白色的浓雾消失了,然而深绿色的气息却一直在周遭徘徊不去,约翰拿着湖水凝成的冰剑静静地站在那里,判断着深渊豺下一步的动作,埃文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现在是怎么了?那、那那只……”
“躲起来了。”约翰轻声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撕开一条口子的外套。
埃文的目光落到他的外衣上,方才那一下交锋,深渊豺的爪子划开了约翰的外衣,撕开的口子正好把那用清水画出的法阵劈成了两半。
“法阵被破坏了?”埃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