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沈看他一眼,也慢慢道:“我也会尽力而为。”
苍乔左右看看,这事刚才还被当做可笑之谈,怎么一转眼功夫就获得了认可?
他转头压低声音问谷小:“夏云卿说的和我说的,有哪里不一样?”
谷小认真道:“措辞不一样。”
“……”
这是在变着法的说他语言表达能力有问题?
……
从皇宫吃过晚饭出来,街道上敲过了戌时的更。雨已经停了,天空万里无云,呈现出紫蓝色的光影。
影影绰绰的灰黑房屋沿着官道排列,酒楼屋角点上的红灯笼照得大街上一片温馨沉静。
雨后的空气十分舒服,苍乔不想坐轿,背着手溜溜达达走着消食。
夏云卿跟在他身边,沉默的仿佛一根不会说话的木头。
“烧饼哦烧饼……”
“糖葫芦啊糖葫芦……”
街边喧闹的小摊贩吆喝着,顶着深色小蓬的馄饨店冒着热乎乎的气。
苍乔突然觉得内心十分平和。他重生以来,一直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冗长的梦,和自己无关的梦。可此时他却突然感到了一种归属感。
果然黑夜才是最好的栖宿地,比起白天让人安心太多。
漆黑的巷口里,坐着乞讨的人和流浪汉。苍乔看了一眼,让谷小丢几锭银子过去,却不想被对方轰了回来。
“死也不要夏苍乔的钱!”
“接他的钱?谁知道他会让我们付什么报酬?”
谷小悻悻的回来了,眼底是藏不住的气愤。
苍乔一勾嘴角,却是笑:“挺有骨气嘛。”
谷小诧异看他,“少爷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苍乔从腰后拿出扇子在手指间转着玩儿,“我好心给了对得起自己良心,至于别人接不接受,那和我没关系。”
谷小佩服道:“少爷越发有哲理了。”
苍乔嘿嘿一笑,旁边的夏云卿终于开口了,“哥……抱歉。”
苍乔一愣,沉默了下道:“你没什么好抱歉的。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给你丢脸。”
“不是。”夏云卿无意识地握紧了腰侧的剑,“我从未想过大哥给我丢了脸,只是因为大哥以前做的事……是错的,就是错的。错了……就该接受责罚。”
“所以你没做错什么。”苍乔有一下没一下的将扇子敲在手心里,“抱歉也不用说。”
“但是我答应过大哥。”夏云卿道:“我答应过从今以后无论对错都站在你这边,我没做到。”
苍乔在一间酒楼下站住了,突然仰头道:“是你说的,错了就该接受责罚。”
“是。”夏云卿抬头,定定看着男人的侧脸。
男人的脸罩在艳红的灯笼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来,眼里流转着光华。
“你去把那姑娘的手帕要来,我就原谅你。”
他的声音朗润好听,带着笑意。
夏云卿呆了呆,直到男人低下头来皱眉看他,“听到了吗?”
“嗯?”
他猛的回神,脑子里的声音转了两圈。
——去把那姑娘的手帕要来去把那姑娘的手帕要来去把那姑娘的手帕要来……
“!”
第二十二章
夜幕下的酒楼,正是酣乐正盛时。临街的木栏边,几个京城的达官贵人正聚在一起吃喝谈笑。在他们之中,坐了两三个穿着风尘的美貌女子。
酒樽相碰,银铃巧笑,谁也没料到在这时会突然从楼下跃上个人来。
夏云卿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黑发随着他停住的动作从半空悠然拂到肩头。他一手撑了木栏就那样站在屋檐边上,目光扫过骤然安静下来的酒客,最后落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红衣女子身上。
“姑娘。”他慢吞吞道:“可否将你的绣帕借在下一用?”
被夏云卿选中的女人,乃是相距这里不足百米的宜香园中的姑娘。这宜香园算不得京城最好的烟花楼,但胜在姑娘们多为温雅,会琴棋书画的也多,文人雅士反而喜欢去楼里品品茶、听听琴,结交上一些红粉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