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润野把那稿子从顾之泽手里拿回来,转手扔进了碎纸机。顾之泽蹭地一下抬起头,惊异地说:“师父别撕啊!你的批复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李润野摇摇头:“不用看了,你完全明白我想说什么!”
顾之泽看着碎成纸屑的稿子,心里有些可惜:那上面有李润野的批复,自己还没来得及整理归纳保存,想想之前那些保存下来的,顾之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一条精美的锁链,中间缺失了一环。
“师父!”顾之泽微微抬高了嗓门,慢慢绽开一个微笑,“我会努力做一个大师兄那样的记者!”
李润野靠在沙发背上,笔直的长腿架着,纤长的指尖交叉着放在膝盖上,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顾之泽,你做他那样的人有什么用?”
顾之泽从李润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反复在想李润野的最后一句话:
“你做他那样的人有什么用?”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他记得齐白石有句名言叫做“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他应该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顾之泽”而非第二个“刘明远”!
李润野心情复杂地看着顾之泽昂首挺胸地迈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他隐隐地有种危机感。自己向来是个挑剔的人,在感情上尤甚,宁缺毋滥是不二的原则。自从李舸走了,空窗期也很久了,他以为自己的感情早已被耗干,不会再轻易地为了一个笑容一个眼神而疯狂,但是顾之泽的出现破坏了这一切,他无可奈何地承认,这小子是如此的合心合意,逐渐地让他转不开眼睛。
辛奕,该死的说对了!
从第一天面试,他就看穿了自己!
他几乎是恼羞成怒地转过身去,第一次认真考虑该把顾之泽调去时政部了。
***
马轩收拾摄影包的时候看到顾之泽,冲他招招手问:“我去拍片子,你去么?”
顾之泽两步就蹦过去接过那个大大的摄影包,痛快地点头。
这两天展览馆有个大型国际书展,今天是最后一天,还有三个小时闭幕,届时会有一场小型签售会,马轩就是要去拍点儿纪录片。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还不到五点就全完活儿了,看着天色很好,马轩索性把相机交给顾之泽,让他随意去拍点儿东西,而自己在旁边指点。临近闭市,人流逐渐散去,顾之泽远远地看到一对儿老夫妇并肩慢慢走着,淡金色的夕阳照在他们雪白的头发上,映出岁月的色彩。两个人一边走一边看着摊位上的书籍,不时停下来交谈几句,顾之泽举着相机跟在两人身后噼噼啪啪一阵狂拍,马轩在旁边赞许地点点头:“构图不错,光也好!”
顾之泽正得意着,冷不防看到一辆拉书的小推车顺着坡道慢慢冲着那个老太太滑下来。
“当心!”他大声地喊了一句,还没来及奔过去,那车就剐倒了老人,老太太痛苦地倒在地上扶着腿,半天站不起来。
顾之泽把相机塞给马轩想要冲过去,可是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面。一个穿着某出版社工作服的年轻人两步就顺着坡道冲了下来,一把把老人扶了起来,搀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怎么样,哪里疼,我送您去医院看看?”小伙子急切地问。
老人摇摇手不说话,慢慢地把裤管撩了起来,小腿上擦伤了一块皮,露出鲜红的血丝,老先生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就想擦。
“等等,我给医务站打电话!”小伙子掏出一个手机开始打电话,没一会儿就过来两个穿白大褂的。
“怎么搞的?”一个大夫轻轻地扶起老人的腿按了按,确定没有骨折,带着责备的神情看了一眼小伙子,“你们出版社的车子没拉刹车吧?”
“不是我们的!”小伙子摇摇头,“这个车子是刚刚放在这里的,可能是旁边那个展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