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森是下午三点的时候来的,他在李润野家里也没发现奇珍异兽,但是却发现很多平时不了解的东西:比如李润野的阅读面大的吓人,书房里满满当当全是书,涉及各个领域,甚至还有两本《数学史》;比如李润野很有钱,但是绝对不张扬,除了那辆车扎眼一点儿以外看不出他对奢侈品有什么爱好;比如……李润野对顾之泽非常好。
这种好不显山不漏水,全都体现在细枝末节,顾云森相信如果不是自己特地来观察儿子的“生活”,他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比如,李润野沏茶会沏两种,他自己喝铁观音但是给顾之泽花茶。顾云森自己是北方人,习惯喝茉莉花茶,儿子从小跟着自己喝花茶那么多年也习惯了。而李润野是南方人,喜欢喝绿茶或者铁观音,但是为了顾之泽,他沏茶都要沏两种。
比如,顾之泽怕热不怕冷,冬天在家里的时候总是只穿一件长袖t恤,李润野家里是自供暖,温度设置在20度,顾之泽穿件厚t恤衫刚刚好,可是他自己却要再加一件毛背心。
比如,顾之泽生活自理能力其实不好,夏天丢帽子冬天丢手套,一年四季丢袜子,所有的东西都不成双。可是现在呢,书房里有个小小的五斗橱,手套袜子成双地叠好,围巾卷成长长的一条,码放得整整齐齐。
再比如,书房桌子上的那个长得奇形怪状的游戏鼠标,绝对不是儿子买的,虽然他念叨了很久但是一直舍不得掏钱。
……
这个房间里充满了两个人的生活气息,但是让顾云森介怀的是,这两种生活气息是混杂在一起的,他在顾之泽的房间里感觉到了浓浓的“李润野风格”,这让他隐隐有了种怪异的感觉,虽然说不上怪在何处,但总归是“不正常”。
顾云森狐疑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后捧着茶杯思索,到底是哪里“怪”呢?
顾之泽胆战心惊地带着父亲参观完房间——当然,李润野的主卧不在参观之列——发现父亲满脸的若有所思,于是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他讪讪地笑着说:“爸爸,这房子挺好吧,离单位特近,上班很方便。”
顾云森点点头:“真是挺好的,你在人家家住就要爱惜,不要跟自己家一样瞎折腾,能做的家务就多做点儿。”
李润野在旁边说:“叔叔,之泽很好,其实房间都是他打理的,我觉得我分租他一间房真是占了便宜了。我正想着把他的房租再减一些呢,要不也太过意不去了。”
顾云森摆摆手,两个人客气了两句后顾之泽说要去厨房包饺子,让大家“领教领教”他的手艺,李润野就留在客厅陪顾云森聊天。顾云森不太了解儿子的工作情况,李润野就给顾云森做了非常详细的解释,包括那几篇大出风头的文章,说着说着就来了兴致,李润野去书房搬出一台笔记本,把他收集保存的顾之泽的所有稿件全部调出来拿给顾云森看,一篇篇解释这文章有多棒。
顾云森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听着,觉得儿子真是争气,可是听着听着心里就有些感动了:他本人就是个一个资深语文老师,站了一辈子讲台,批了一辈子作文,他太了解一个人的写作风格和水平要经过多么漫长和艰难的过程才能日臻成熟。可是顾之泽在入职半年的时间里,新闻写作就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遣词造句谋篇布局,俨然一个成熟的老记者。难得的是,这种成熟中依然保有着一个年轻人特有的尖锐的锋利。
如果说这种进步是由于儿子遇到了一个好“老师”,那么这个老师得付出了多少心血,拿出了怎样的精力,才能完成这种飞跃!
顾云森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调回来,再一次细细打量一番李润野。李润野正认真地看一篇通讯稿,眉眼中带着一种由衷的骄傲和喜悦,顾云森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脸上一定也是这种骄傲和喜悦!
“谢谢!”顾云森真诚地说,“你为阿泽付出了很多。”
李润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道谢弄得有点儿措手不及,这声来自父辈的道谢让他有种“惭愧”的感觉,他说:“叔叔您太客气了,之泽很有潜力,他个人的能力的确出类拔萃。”
“我了解我儿子,他是有些小聪明,但是不够沉稳眼界不够开阔,考虑问题容易偏激……可你看他的文章,我能看出来他的成长。”
字字见血!
李润野有些哑口,不怎么说才好。顾之泽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爸爸,不要说我坏话!”
顾云森笑了,李润野趁机站起身来去帮顾之泽包饺子,让顾云森在客厅里继续看儿子的“锦绣文章”。
等把稿子都看完,饺子也出锅了,顾之泽迫不及待地坐在桌子前开吃。李润野满桌扫了一圈儿之后从厨房里拿来醋和辣椒油,顾之泽塞了满嘴的饺子,极其顺手地接过醋,飞快地就调好了碗汁蘸料。
顾云森敏锐地发现,李润野吃饺子不蘸任何调料,而他和顾之泽按照北方的习惯是要蘸调料的。看来李润野跟儿子一起合租,还真是处处依着顾之泽的习惯,当父亲的看到这些,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于是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吃完饺子算是过了“破五”,饭后聊了会儿天之后顾云森准备告辞了。李润野自然是要去送的,他回卧室去拿大衣,顾之泽拽着父亲絮絮叨叨地说话,显摆自己的饺子馅儿拌得好。
顾云森站在玄关口微笑着看着儿子,心里那种骄傲的情绪又翻涌上来。他听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