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上官弘扬就在清泉山庄安心治病。在这期间,上官弘扬身上的疟疾发作过好几次,其中有两次还异常危险,这两次发作都是由那个宋国手亲自出面救治,有时候整夜看护,极为用心。上官弘扬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对他贪财的印象就此完全改观。宋国手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精神矍铄,看上去眉目慈祥。上官弘扬很想和他谈一谈,打听一下到底是谁把自己送到这里来。但宋国手病人很多,很多时候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和他唠唠嗑。上官弘扬也只得罢了。疟疾间歇期的时候,那个索命冤魂倒是时常来到屋内和上官弘扬聊天,两人都是年轻小伙,对武术也各有钻研,很多方面都有共同话题。常常一聊就是一整天,免不了还要动手动脚,切磋一番。一段时间过后,上官弘扬终于知道了这个索命冤魂的真实姓名,原来他叫索名,因杀人太多、太狠,是以在江南武林落下了这么一个不雅的外号。只不过他功夫路数极杂,又守口如瓶,上官弘扬一直没有打探出他的师承来历。
转眼已是夏末微凉,农历八月上旬,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在宋国手的精心治疗下,上官弘扬的身体已大有好转,发作已不似先前那么频繁,症状也明显减轻。但他想念着父亲上官云和妹妹上官烟霞,又想念着师父令狐冲一家人,再想起当初三人结伴南下,如今令狐安不知所踪,向晚又变心闪人,连中途结识的俞晶莹也生死不知,去向未明,不由惆怅满怀。索名因见他一整天都郁郁不乐,晚上遂带了一大坛黄酒过来,美其名曰,说是帮上官弘扬散散心。上官弘扬知道他好酒如命,也就懒得点破他,言语上当然还是大大地感谢了一番。这一天晚上,月明星稀,满园的桂花树散发着浓郁的芳香,这酒还没喝,就已经让人半醉了。更妙的是,远处还有人在拉着胡琴,声音细微,却幽幽不绝,似乎大有飘渺高远之意境,让人为之心折。酒意正隆时,上官弘扬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问道,“索兄,我看你的身手,比海上帮那个吴海晏长老只好不差,甚至可以说强出许多。为何那天在应天府,你将他手下杀得干干净净,却唯独留下了他这个活口?不是说擒贼先擒王吗?”
索名苦笑了两声,回答说,“你这个问题确实问得好。擒贼先擒王确实有道理,但关键是,吴长老在海上帮还谈不上是王,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将罢了。兵熊熊一个,将熊却熊一窝。这个道理,你应当也听说过吧?本来,吴海晏这个人,笨头笨脑,武功又差,没有半点谋略。要不是他兄长吴河清现居日月神教长老之职,碍于几十年的交情,桑三娘又怎么可能推荐其出任海上帮的长老?你想想看,有这么一个活宝作为海上帮在太湖一带的全权代表,我可进可退,应付自如,海上帮在太湖的作恶也能少上一些。”说到这里,索名停顿了一下,突然破口大骂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些狗东西,自以为功夫了得,将吴长老及其手下杀死在一处荒山野岭之中。长老失事,惊动了海上帮高层。大当家小泉信茂竟然一连派出了两个护法,也就是其大女儿小泉千佳和二女儿小泉神秀。这两个女人,别看她们年纪轻轻,却诡计多端,机警善变,手头功夫又好。她们俩认定是我做了手脚,打定主意要拿我五马分尸,正四处捉拿我呢。我哪还敢像往常一样,在太湖一带大摇大摆地现身?现如今,只能老老实实,偷偷摸摸地躲到我舅舅这里来。这也倒罢了,小泉姐妹俩再狠,毕竟是海上帮,又能在大陆呆上多久?一年半载,躲过了这股风头,也就过去了。可恨那日月神教的吴河清长老也是非不分,竟指示江苏分舵和浙江分舵联手,务必要将我揪出来,扬言说不死不休,格杀勿论。弘扬兄,你说说看,这事情明明就不是我做的,却要我担着这血海干系,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在索名气头之上,上官弘扬哪敢说吴海晏是他们三人和聂归豪联手做的手脚,当下只好干笑两声,附和道,“是是是,这个小贼,这个杀害吴长老的最大元凶,敢做不敢当,简直不是人,根本不算什么英雄好汉。咱们何必因为他生气?来来来,索兄,我敬你一杯。”上官弘扬心想,自己虽然刺了吴长老一剑,但话说回来,有没有这一剑,吴长老也非死不可。因为聂归豪在这之前,就已致吴长老于死地,一剑刺中了他的咽喉,聂归豪才是杀死吴长老的最大凶手,更是主谋,自己不过是在尸体上补了一剑而已。那么,刚才自己口中的这个小贼,当然是指聂归豪了。索名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门道,还以为上官弘扬在替他抱不平呢,连忙和上官弘扬碰了一杯酒,还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兄弟。”两人酒兴大发,一直喝到半夜,才各自回到屋内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