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法处的处长扯着大嗓门笑嚷:“前天是前天的,前天一顿饭,还能管到今天哪?今天这客你得请,我们都喊你一声侄少爷呢,你不能让我们白喊啊!”
霍平川垂死挣扎的想要反抗:“没门儿,你们这不是吃冤家吗?我走了,不陪你们扯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往外走。马从戎见状,立刻伸手向他一指:“逮他!”
秘书长一声令下,屋内众人开始去追霍平川,霍平川也撒了腿开始往走廊里小跑。追的人笑,被追的人也笑,整座公署顿时乱了营。霍平川虽然从上到下都是软骨头,但是占了腿长的便宜,可以很灵活的在各间办公室里穿梭。顾承喜领了先,几次三番的向前扑着要抓他,然而总是差了分毫。最后大部队轰轰隆隆的跑出了公署,顾承喜一眼瞧见公署院门外停了一辆汽车,霍平川正撅了屁股要往里钻,便呐喊一声打了前锋,冲上去一把抱住了霍平川的腰:“哈哈哈侄少爷——”
话到这里,他一抬眼,忽然在汽车旁看到了目瞪口呆的元满。从元满身上慢慢收回了目光,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而他的俘虏直起腰转向了他,正是霍相贞。
公署内外立刻陷入了死寂,后方的追兵也一起愣在了原地。几秒钟的安静过后,顾承喜第一个立正敬礼,朗声说道:“大帅好!”
恍然大悟似的,追兵们立刻也有了动静。在此起彼伏的敬礼问安声中,马从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低声笑问:“大爷来了?”
霍相贞对他一眼不看,直接问了眼前众人:“怎么,几天不见,你们返老还童,全变成童子军了?”
众人垂了头,不敢吭声。而霍相贞知道他们无话可答,便又单问了顾承喜:“平川也在?”
此言一出,霍平川从公署之中伸出了个脑袋,怯生生的答道:“叔,我在这儿呢。”
霍相贞对于这个侄子倒是没什么大意见,只是懒得看他:“你有事吗?没事就回家去吧!”
霍平川答应一声,然后驼着背低着头,小贼似的靠边溜出公署大门,又往前走了几步,在路口上了自家汽车。
霍相贞撵走了侄子,又瞪了顾承喜一眼:“闹,闹,就知道闹!赶紧给我滚回保定去!”
顾承喜敛眉垂首,一身的恭顺:“是,大帅。”
霍相贞最后转向了马从戎。神色不善的将马从戎扫视了一番,他重新撅了屁股探了身,从汽车座位上找出了个金灿灿的小东西。顾承喜看得清楚,见那东西是个坏了弹簧的领带夹子。而霍相贞把领带夹子往马从戎脸上一扔,随即弯腰上了汽车:“跟我走!”
马从戎摇着脑袋无声一叹,然后笑模笑样的也上了汽车。院内众人目送着汽车渐行渐远,只有顾承喜俯身捡起了领带夹子。领带夹子上面镶了星星点点的碎钻,换个弹簧还能用。他把领带夹子揣进了口袋,旁人见了,只以为他贪小便宜,而他是贫苦出身,正所谓人穷志短,贪小便宜也属正常,所以无人在意。
白摩尼中午喝了一小碗米粥,此刻正是昏昏欲睡。楼下冷不防的响起一声怒吼,吓得他立时睁了眼睛,心脏都随之一缩。欠起身竖了耳朵,他本来胆子就不大,如今更小了,惊弓之鸟似的瑟缩着听。
与此同时,楼下客厅中的霍相贞握着白摩尼的手杖,劈头盖脸的抽向了马从戎。马从戎抱了脑袋往后退,方才下了汽车往楼内走时,他故意落后几步,已经从元满口中得知了霍相贞盛怒的原因——这位大爷早上想找件皮袍子穿,然而从元满开始,往下的人没有一个知道皮货存在哪里。后来终于有人找到了储藏皮货的大柜子,可因皮货珍贵,所以柜门带了暗锁。家里的钥匙全在秘书长手里,秘书长不露面,想开柜子,只能撬锁。
霍相贞由此憋了一肚子气,亲自出门要去马宅找人,结果半路领带夹子还坏了。霍相贞自己拿着夹子摆弄了一路,险些被弹簧崩了眼睛。气上加气的到了马宅,他扑了个空。
事情都不大,然而全凑在了一起,于是霍相贞便彻底的暴跳如雷了。
马从戎知道他对自己是特别的能发疯,所以讲了策略,不和他硬碰硬。护住头脸躲避了手杖,他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将要退到门口了,他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门帘子前。与此同时,霍相贞没轻没重的将手杖往他头上一甩,手杖脱了手,结结实实的敲上了他的手背关节。他疼得低低哼出了一声,随即胸口受了沉闷的一击,是霍相贞对他动了脚。一脚踹过来,他顺着力道滚出了厚重的棉门帘子。紧闭双眼蜷缩了身体,这一下子几乎截断了他的呼吸。他咬紧牙关忍了半天,才忍过这一阵痛,缓过这一口气。
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着墙壁,他慢慢的起了身。周遭很安静,大帅发脾气,一般的副官全吓得退避三舍了,只有元满还一脸惊惶的敢留下来。留下来归留下来,他孤零零的站在楼梯旁,也带了几分要逃的意思。
正在他迟疑之时,马从戎喘息着扭过脸,很温和的向他微微一笑,然后用气流送出了轻声:“别怕,是冲我来的,没你们的事。”
元满睁着大眼睛看他,感觉他这一笑有点瘆人。
霍相贞没有出客厅,除了在动武之前骂了马从戎一句之外,也再没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对于马从戎,他是上去就打,打完就算。
客厅里安静,客厅外也安静。马从戎扶了墙壁缓缓而行,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