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冲曲蓝笑一笑。
“是不是因为蒋卓晨?”曲蓝突然问。
曲淼愣了一下,莞尔:“管他屁事啊。”
“那到底是为什么?”
“根本就没有什么,哪来的为什么?我们毕竟是两个人,不可能做到一辈子什么都一样吧,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发型,下一次我再留回去就好了。”曲淼搭上曲蓝的肩,“小心想太多老得快啊。”
“你记不记得,在我们小时候爸曾经对我们说,他们原本只打算要一个孩子,因为一旦有了更多的孩子,就没办法做到对每个人绝对公平。”
“我记得。”曲淼说,“他们不希望发生那种事,不希望他们的孩子会产生‘爸妈没有爱其他兄弟姐妹那么爱自己’的想法。”
“但是爸妈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得到了一对双胞胎。”曲蓝抬头看着被灯光照亮的玻璃墙,那外边是深深的夜色,在一派光明中,他的身体里有一部分却像弥漫了一层漂浮的黑夜的因子。这几年他一直专注于事业,顾着各种生意往来,常常忙得晕头转向,或许是他忽略了像小时候那样去关注曲淼的内心,关心曲淼的所想所爱所恶,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已不再像少年时代那样懂他。
以至于,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曲淼已经在开始将他推出他们原本共生的那个世界。
他的眼角突然湿润,他轻声地说:“所以爸对我们说,‘未来你们或许会觉得爸妈爱自己或弟弟那么深,也许你们会觉得难过,不公平,所以心生罅隙。’
“爸说,如果他们做不到,那就让我们自己做到。把对方当成自己,爱自己一样地去爱着对方,把你的哥哥,你的弟弟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曲淼望着曲蓝的侧脸,那张脸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他的灵魂深处,他接过他的话说:“哪怕长大以后,也一辈子都不变。”
他仍旧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从不曾改变。他一把揽过曲蓝,抱着他的头说:“曲蓝,我从未忘记,我永远爱你,永远最爱你。只不过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我没法告诉你,但那绝对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曲蓝被曲淼强行地推回了自己的房间。和曲淼谈了一次心,堵在他心里的窒闷消散了大半,但他仍旧一夜都没有睡好。
今天下午蒋卓晨向他告白了。
他和蒋卓晨永远不可能。对方却竟然说不会放弃。认识了几十年的好朋友突然告诉他他喜欢了他很多年,他们以后还能怎么毫无芥蒂地正常交往?
没有人喜欢遇到这样的事。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的人不肯放弃。
曲蓝心绪不佳,自己的事,曲淼的事,折腾了他一夜。
曲淼从曲蓝门外离开后,一直站在远处的唐天予走了过来。
“我想和您谈谈。”曲蓝的保镖对曲淼说。
“你想说什么?”曲淼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示意唐天予先离开曲蓝这里再说。真是奇怪,经历了那样的一个夜晚,现在他再也不想对唐天予发什么脾气,给什么脸色。他面对着他,突然感到了很久都不曾有过的心平气和。
他们走上三楼,曲淼坐在楼梯的平台上,让唐天予也坐下来。
唐天予仍旧笔挺地站着,在几步阶梯之下和他面对着面,微微低头对他说:“保镖的职责,就是随时可以为了雇主送命。我早就做好了那种觉悟。”
曲淼“呼”地一笑:“有活命的机会为什么不要?你就是这么死脑筋。”
唐天予默默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说:“那些赎金,您也知道真的太多了,而且……真正拼命的是您而不是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用自己的生命涉险了。”
“你倒是反过来教训我了?”曲淼继续笑,他望着唐天予,脸上并没有以往的烦躁不安。
唐天予定定地注视着他不说话。
曲淼被唐天予正气凛然地盯着,他和他对视了几秒便败下了阵来。啊啊真是,曲淼最敌不过这种正直又固执的人,他仰头叹了一口气,突然用手搓了搓脸,之后放低了声调对站在阶梯上的保镖说:“唐天予,你知道,我不可以第二次失去他了。”
唐天予的脸色微微一震,差点露出痛苦之色。
曲淼接着说:“我要回去救曲蓝是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在我面前受伤、甚至差点死去,至于你自己,你难道不是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了解这种感受?”
唐天予的眼里闪过极力忍耐的一道光芒,当曲淼这样说时他立刻闭上了双眼,假装只是眨眼,等他双眼再睁开时,陷入回忆的曲淼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一直都记得那一次。那是你来到家里的第二年夏天。那一天我怂恿曲蓝偷偷开车出去玩,虽然我和他都还没有驾照,但他拗不过我,最后还是答应了我的任性要求。结果下午的时候突然下了很大的雨,很大,我们在过一条河的时候被困住了,洪水冲垮桥,我掉了下去,但是在那一瞬间曲蓝竟然不顾一切地过来拉我。
“他本来抓着树干,为了拉住我那根树枝断了,他甚至忘记了他把唯一一件救生衣套到了我的身上。
“我们都被冲进了水里,当时的那个世界除了洪水就是暴雨……后来你跳了下来,曲蓝一直冲着你喊‘救曲淼’,他一直喊,水蜂拥着灌进他的嘴里,不断淹过他的头顶。那时候我死死地拉着他,我心里竟然没有觉得多害怕,我想,反正要死我们就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