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鲜艳,并且以自身为燃料、带着剧烈的灼痛而燃烧着的,艳丽的火。
阖闾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一念及伍子胥,他连心底都带着秘密的忧伤与喜悦。
但他始终记得——伍子胥也时时提醒他记得,当时,是他放开了手。
“他让你做什么?”
他再次问。
承欢默默伸手。
从少年骨感的手掌中,一团纯黑色的东西蓬松松地跳了出来,微微摇动,飘垂下来。
一条纯黑色的丝巾。
丝质娟秀,即使在夜晚的灯火下看起来,也柔得像一片云。
江南丝织特有的柔滑,使它从少年的手中像水一样倾泻下来,颤动着,展开了。
黑色的绢地,在跳动的火光下,闪烁着丝织特有的微光。在丝巾的下摆,栩栩如生地绣着几簇白色的梅花。
梅枝稀疏,虽然只有寥寥几朵,却生动勾勒出白梅的风骨。
凝视着的时候,仿佛掠过清浅的香。
“他说,王,如果不想崩坏,就把自己交出去。”
阖闾沉默,良久,发出短促而尖锐的笑声。
细长深黑的眼睛,忽然漫出锐利的杀意,冷厉地扫向承欢。
“那么,他是要把我交到你手上了么?——他怎么敢!”
承欢抿紧了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阖闾微微眯起眼睛,凝视丝巾下摆的梅花。一缕柔情忽然像针一样直刺他的内心。
深刻的疼痛。
他从不知温柔的情绪也可以这样地刺痛人。
他们就这样,互相凝视着,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紊乱地,呈现着诡异的僵持之局。
良久,阖闾像是倦了,缓缓合了双目。
一瞬间,扇形的睫毛就像殉死了的蝶,在面颊上投下倦怠的灰影。
承欢怔了好一会儿,才懂得走上前去,将那丝巾缚在阖闾的眼睛上。
在整个过程中,阖闾一直无声无息,安静得有些异样。
他从来都觉得黑暗是安全的。
他喜欢自己深黑色的眸子,喜欢黑色的绣着暗纹的华美服饰,喜欢自然界罕见的黑色宝石。
黑夜总是能引起他疯狂的情绪。
可以把极度的洁净和极度的污秽都化作一种色调的黑,一直都是他的最爱。
在承欢把他的双眼缚上黑色丝巾的时候,也是如此。
伍子胥实在太了解他了,甚至连这小小道具的选择,竟也煞费苦心。
他,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