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该我了?”江小舟万分茫然地回头,只见到林副总管的表情比他更茫然,同样茫然的还有他的邻席霜天。
“该你上去献艺了啊。大家都表演完了,就剩你一个了。”林副总管好心提醒。
“献,献艺?”江小舟的声音不自禁地吊高了半分,引来了主席位上一道不悦的视线。霜天忙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小声,同时语速极快地解释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容易有个机会在王爷面前一展才华,你不会毫无准备吧?难道你真的发呆发了一下午?”
听完霜天的话,江小舟顿时明白了眼下的形式。
娘个腿儿的,果然王爷请吃的饭不是天上掉的馅饼,连上面的芝麻也得拿真功夫换。怎么办?怎么办?除了吃之外,他的拿手绝活就只有掂大勺,总不能学着欣莫的样儿,举着铲锅在众人面前比划吧……这个曲合以前是唱曲的,戏曲倒是听过几段,问题是自己不会唱啊!万一……咦,不对,曲合的嗓子破了,也就是说不唱也行。但能这么便宜就算了吗……
正当江小舟急得额头冒汗的时候,那位叫“欣莫”的舆宠已收了架势,走回了自己的席位。因为其他人或操琴、或煮茶、或唱曲、或舞剑、或舞蹈,已经为博重视而倾其所能,所以大家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到了江小舟的身上。
本来嘛,王爷露面的第一顿饭美其名为众人接风,其实就是一场“老干部下乡考察汇报演出晚会”,而且已然成为了不成文的规定,所以谁也没想过竟会有舆宠不知道这件事,包括精明能干的林副总管。
见到江小舟从迷茫变得着急,林副总管也犯了慌。看王爷今晚的表情,似乎对这批新来的不怎么满意,虽然曲合被毒坏嗓子的事情他也曾禀报过,但对整天操心着朝廷大事的王爷来说实在是小到用不到记住的鸡毛蒜皮,所以如果今天曲合不上台的话,十之八九会成为王爷迁怒的一个借口。
王爷一发怒,后果很严重……哎,下人不好当,王府的下人更不好当。
如是想着,林副总管忙三步并成两步,凑近到李肃昭的耳边,低低陈述了曲合的特殊情况。果然,李肃昭面呈不悦之色,冷哼一声问:“这事我记得你回过话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找到下毒的人?”
闻言林副总管把腰弯得更低,不敢喘口大气。其他人见李肃昭变了脸色,也都识相地低下头,生恐一不小心就成了替罪羔羊。
就在气氛尴尬到令人头皮发紧的时候,一个破锣般的嗓子突然响起,“王爷,你要不嫌弃我的嗓音不好听,那就听我讲个笑话,一个和吃的有关的笑话……”
见主席位上没人反对,江小舟就整了整衣领,站起来自顾自走到空地中央。他咳嗽一声清清破锣嗓子,然后大声说道:“话说以前有个姓孔的先生,带着文房四宝去各处游历。有一天走到一个小镇,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想找点东西垫肚子。但因为身上已经没什么盘缠,只剩下个吊笔袋的老钱,所以他只得找了个卖元宵的摊位坐下。招牌上写得分明‘一文一个’,于是孔先生只点了一个元宵。那元宵盛在碗里欺霜赛雪,圆润得十分馋人,没两下就被孔先生吞落肚子。
“可是一个元宵根本不顶饿,孔先生左思右想,就问摊主,您那煮元宵汤要钱吗?摊主说,汤不要钱,随便喝。孔先生听完就乐了,那行,给我来一大碗元宵汤。摊主给他端来一大碗,孔先生咚咚咚喝完,说,您再给盛一碗。于是摊主左一碗右一碗,不断给他添汤。等到孔先生要第十碗的时候,摊主嘴一咧,哭丧着说,没汤了,我一上午就卖出你一个元宵,其他的都在锅里改锅贴了!”
江小舟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自打他从收音机里听到这段笑话后,就毫无保留地爱上了它,逮着机会就给人复述,而且每次讲完,还没等别人有反应,他就会笑到乐不可支,今天亦是如此。可当他才笑了两声,就发现场上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四周非常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夜风使劲欺负烛火的动静。周围的舆宠和侍从们都像是被石化似地看着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江小舟没料到大家竟会这么不捧场,顿时觉得一腔热血全洒冰窟窿里,连点热乎气也没瞧见。而且最闹心的是,他还没考虑过在没人搭茬的情况下自己该如何下场。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主席位上有个清幽的声音慢慢问道:“元宵我知道。可,锅贴是什么?”
听有人这么问,江小舟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像傻子了。敢情是这段笑话的笑点不符合国情,这大齐王朝内可能根本没有锅贴这种东西。但已经说出口的话,也不可能再吃回去,于是江小舟边想边答:“锅贴嘛,就是种面食。是,我家乡下的一种点心。面皮裹上肉馅,放锅里煎熟了吃。”
问话人得到答案,缓缓点头表示满意。江小舟借坡下驴,顺势一躬身施礼,转回了自己的座位。他刚坐下,就见霜天微微倾过身来,语含嫉妒地说:“你行啊,胡诌了一通,竟引得苏白慕公子替你解围,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顾不上霜天能否明白,江小舟摊摊手表示不同意他的意见,眼神却不由自主向救命稻草望去。
其实主席位坐着三个人,除了寿王李肃昭居中外,还有一红一白俩陪酒男郎。
这两人一个美得浓墨重彩,一个俊得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