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任何异样的神色,好像昨晚发生的事情全是做梦。他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上笑容和煦,抛去皇帝的身份像极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看到李明渊后退,他紧跟着上前两步,“看你的身体还没好,不应该跑出来。你宫里的宫侍呢,不知道给你叫太医吗?”
“你说什么,你想把事情弄得天下皆知?”李明渊只觉得男人里外都让他恶心,当即冷冷道,“明渊还想要点脸面的。”
“那么讨厌?”皇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他也不追究李明渊手里的刀,只是很细致的凝视着少年的脸,“……朕现在亲自来看你,你好歹也要先谢恩吧?”
“如果你只接受了我的酒,我一定千恩万谢。”李明渊咬牙说。
“醉红尘?”皇帝一副恍然,然后笑意透出寸寸森寒,“你不说,朕还忘了。那坛醉红尘里可都是好东西,幸亏朕只是闻到它的味道,若是真喝了它,你恐怕要死在朕的床上。”
李明渊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你想跟你母亲一样,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迷惑朕。恭喜你,你们母子都成功了。”皇帝讥诮地看着他,姿态居高临下。
“住口!”李明渊厉声叫道,“不许侮辱我母亲,你不配!”
皇帝霍然卡住他的脖子!那力道大得能清楚听见李明渊颈骨发出的哀鸣。
“你长得眉眼像极了你母亲,那个贱人!朕不见你给你一条活路,你却偏要贴上来。”皇帝眼神近乎暴虐,对着面皮涨红的少年低喝,“如今朕留着你,你要惜福。”
无法呼吸的痛苦让李明渊浑身脱力,手里的刀也掉落在地。他费力地吐出字:“呸……谁稀罕!”
“你会稀罕的,以后你会慢慢喜欢上被朕宠幸的滋味。”皇帝渐渐松懈了手劲,低笑着对他说,“你不会生孩子,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血崩而死——除非朕亲手杀了你。”
此时被人这样恶毒的侮辱,偏偏此人又是他的父亲,对于敏感多疑的李明渊来说,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无耻。”李明渊掐着皇帝的手腕,指尖都要嵌进男人的皮肉里。
“朕是给你指了条出路,你好自为之吧。”皇帝忽然松手,垂目俯视着跌落在地的李明渊,冷笑,“伤养好了就到大昭宫去吧,朕给你看样好东西。”
李明渊恨恨瞪着他,心口堵着一团怒火,如何也发不出来。
直到皇帝离开,他还坐在地上。
他恨透了这般软弱无能的自己,没有尊严,没有希望可言。
老宫女一连两三个月都没见到李明渊,她也不知道再见李明渊时,自己的死期就到了。
半夜里唯剩一弯冷月,李明渊推开门,面无表情地走到老宫女睡下的床榻边。
“婆婆。”
他的声音不大,平板生硬。老宫女却猛然惊醒。
“七殿下,你怎么回来了?”老宫女对上李明渊冰冷的眼睛,莫名的心惊肉跳起来。
“我不能回来?”李明渊反问。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这就去给七殿下铺床。”老宫女起来,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她,随之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戳进了她的背心里。她下意识想要惊呼,那个东西紧接着毫不停顿的一下子刺穿了她的身体,她低下头就看见从胸口冒出来的匕首。
“我不喜欢别人害我。”李明渊等着她扭过头,一脸惊惧的面对他,平静地抽出了刀子。
温热的血从伤口中喷薄而出,染了李明渊一脸一身。
老宫女颤巍巍抬起手,指着血色的少年,喉咙里发出垂死的声音。
李明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抹掉脸上的血:“放心,我已为你备好了一张草席。”
老宫女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倒下了,她散开的白发沾到鲜血,就像活了一样微微浮动着。
李明渊看了尸体一会儿,然后扔下刀子:“进来,把人埋了吧。”
从门外进来两个内侍,默不作声的将尸体拿薄薄的草席卷了,麻利地抬了出去。
李明渊就带着一身腥凉的血,往冷宫的方向走去。
冷宫中尽是凋零破败的景象,几只栖在死树上的乌鸦歪着头看着不速之客的到来。他身上的血腥味太过黏重,愈发显得冷宫阴气森然。
李明渊停在其中一扇破旧的门前,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从里面传来女子妩媚的歌声。
好像是夜半索命的艳鬼,用歌声迷惑人心智。
“谁在外面,莫不是被本宫歌声吸引来的傻男人?”歌声乍停,女子娇笑着问道。
李明渊推开门,在幽幽烛火中女人半面妆的容颜凄凉诡异。
“你是个皇子么,”女子盯了他半晌,问,“为何来此?”
李明渊挥落头上方一缕蛛丝,悠然道:“昔日风华绝代的元妃,如今竟落魄成此番模样,真叫人慨叹不已。”
女子愣了一下:“我今日怎样与你何干?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我和你有什么渊源?”
“我是来送元妃娘娘上路的。”李明渊轻声说。
一股阴风从外头吹进来,女子面色大变。她才看到少年满身的血,犹如从地狱归来的厉鬼。
“你是人是鬼?!”她抬手拿起桌上一个烛台,尖利的刺对准少年。
“你仔细看看我,就该认得我了。”李明渊缓慢的走近她,弯下腰对着她笑起来。这笑容里藏了千言万语在里面,更加让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