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恨梅丹佐了。”弗朗西斯看着希恩光裸的后背,无比同情地说:“你身上的伤痕比我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能让他买下的人应该很讨他喜欢才对;对你,他竟然也这么狠毒。”
“别再看了。”希恩有些不自在地爬了起来,扯过了自己的衣服。他借助镜子看自己的后背。那一大片苍白的皮肤上留有刀疤、灼伤,但那个与列文家族徽章形状相同的黑色印记已经无影无踪。胸口的印记还在,这代表契约带给他的耻辱与危机并未消失;但目前的状况已经让希恩十分欣喜。
“托你的福,这些伤我可以在未来还给他。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就可以狠狠地揍他了。”
☆、第十七章
希恩从成为“乌鸦”的第一天就被告知这组织有多忙。而他也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剥除契约的过程不亚于一场激烈的恶斗。他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跳急促又混乱。而他尚未恢复过来,就被弗朗西斯塞了个东西。
“这是我们的标志。当然,你可以把它当作舞会用的玩具;你很快就能用到它。那位公爵夫人一定会为那颗见鬼的蓝石头举行宴会——大概是化妆舞会?她最爱跳舞了。那就是我们下次动手的时机。我认识一位在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小姐,她会想办法让我们进去。”
希恩了然:“又是拜倒在你魅力之下的人。”
弗朗西斯摆了摆手:“你说的就好像我是个负心汉。看来我有必要向新兄弟澄清一下。出身高贵的小姐偶尔会对平民感兴趣,但她不会动真格地陷入爱河;而我也只是因为她有用处而讨好她。没人真心,无所谓负心一说。”
希恩笑出声来。前世他也有几个像弗朗西斯这样和蔼可亲的战友,然而他已经见不到他们了。此情此景,让他怀念过去。“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面具这回事。现在我也有机会戴上它了。”
“你会喜欢它的。它看起来很漂亮,也很可爱。”弗朗西斯说得很笃定。
希恩对此深表怀疑。
这个面具的造型让希恩想到了他那个年代的防毒面具。它们非常相像,都有着皮质的面罩与金属护目镜;但口鼻部分本该安装滤毒罐的地方被安上了尖尖的鸟喙,材质是银白发亮的金属。
希恩发现自己的审美观没法和五十年之后的现在接轨;他觉得这东西看起来非常奇怪,还有点吓人。他敢肯定,如果有人戴着这个出现在五十年前,一定会把小孩子吓哭。
“的确很可爱。”希恩违心地说:“如果这是乌鸦的标志,那么我们可以戴着它出现在贵族的晚宴上?”
“当然可以。护卫队不会因为你戴着乌鸦面具就捉你回去。有些好奇的贵族少年也会戴着这个式样的面具。年轻人总是容易对逆主流的东西感兴趣,就算它们很危险。”
听了这话,希恩突发奇想:“你们没有想过走到阳光之下吗?只要拉拢到合适的大家族,事情会变得容易。”
弗朗西斯眼中光芒一闪;那就像黑暗中燧石打出火花般明亮,然而片刻便回归暗沉。“想法不错,但没人愿意。打个比方,如果你见到梅丹佐·列文,你会感化他还是揍他一顿?”
这问题简直切中要害。希恩仔细地想了想,还是给出了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脑海的那个答案:“我会用揍他一顿的方式感化他。如果不奏效,就多揍几次。这可不是为了私仇——好吧,不全是。”
他的确是那样想的。很快,他就有了将想法付诸于实践的机会。
化妆舞会还有半小时才会开始。
确认过时间,梅丹佐将怀表放回衣内,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几百米距离的位置命令飞艇降落。他打算一个人走过去,甚至不要护卫跟随。他很少这样做,因为不端架子、一人独行很*份;可他今天打算借一人独处的时间想些事情。
在几天前遇上希恩之前,梅丹佐对那颗来自异国的巨大蓝钻来历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他只是想把那个价值连城的东西买下罢了。但希恩对他说过,那是“属于别人的东西”;他验证之后,发现事实果真如此。
他的父辈侵占了别国的领土,以驱逐异教的名义捣毁了那个国家的神殿,抢走了那个国家的圣物。这个事实让梅丹佐莫名地心情复杂。
梅丹佐忽然发现,他们为了玩乐、炫耀而强夺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民族的信仰寄托。他很少关注别人的事情,以至于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做过许多残忍的事情。
当梅丹佐自思考中回神时,他已经拐进了一条狭窄黑暗的路。他知道穿过这条道就到了那位夫人宅邸的正门,不禁加快了脚步。他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这么没有风度地独自步行。
“为什么如此着急?你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这句话的内容本不能让梅丹佐放慢步伐;但那个声音让梅丹佐成功地停住了脚步。他认出这声音属于他刚刚还想着的凶悍少年。他看见对方穿着式样简单的黑色礼服,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像哪家落单的小少爷,但眼中依旧充满了不服从任何人的野性。梅丹佐最喜欢希恩这样的眼神,但他知道,这很可能令对方的伪装功亏一篑。
梅丹佐想起了那套被少年时代的自己束之高阁的深蓝色礼服。那套礼服上缀有饰边,能让人显得柔和。他想希恩穿上那礼服会非常漂亮,甚至也能让人忽略他那野兽一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