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屏幕黑下来,没有画面,只有声音,一个人问:“罗迅是谁?”
我回答:“不认识,我不知道。”
方诺之看完了,抬起眼望向我,沉默一会儿,讲:“忍之,你了不起。”顿一下,长长叹息,“可惜你眼睛颜色不好…真是可惜,可惜…你的的确确是方家人。”
我仍然笑吟吟的捧着脸,等待他下文。
“你若能回方家…”他话中无限憾意,脸上一时竟显出疲惫神色,“这样善于玩弄人心,对自己够狠,够聪明,够有手段,够能忍,够会演,能瞒过我找来心理医生配合你录这些,算你够有本事…如果你是在方家长大,这片心思能用在正道,磨练几年,足以独当一面…何须我一人如此…”
我赶紧堵起耳朵——上位者的话,尤其暴露的真性情是不能听的。知道的太多,并不总是好事。方诺之见我动作,笑容里更多了几分疲倦:“多少人教也教不出,你倒会的多。”他拉下我的手,很诚恳讲,“我不应当看轻了你。”
我摇摇头:“你本来并不认识我,更不欠我的,对一个陌生人,还是利用又连累了战之的陌生人,你已待我太好。以你在国内身份,与罗迅有联系这件事传出去会有多大负面影响,不如直接把我交还罗迅,他自然会放过战之,这样才省力方便。但你还肯留一线机会给我,我感激你。”
他定定瞧了我几分钟,忽然伸手揉我脑袋,讲:“来,叫哥。”
我哑然。
方诺之真正对我微笑:“叫一声,我就是你哥,一辈子不回罗爷那里,我也保得住你。”
“我是故意说这些令你心软,日后你才愿意照顾我。你把我当陌生人,我也把你当陌生人,不然如果当你是我哥,我早恨死你。”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何况,我是没有大出息的,只会为罗迅劳心劳力。并非每个人都有资格叫我演戏,所以不要想我会帮你分担方家的事。”
“一个个怎么都喜欢男人,怎么都要我来收拾烂摊子,真是…算了。”方诺之拔下u盘放进口袋里,“可惜以前方二不记得你,不然一早就把你接回来。”
我不接这个话茬,问他:“你打算怎样与罗迅讲?”
他张口就来,和我想法一模一样:“你脑部受创造成记忆混乱,诊断是心因性失忆症,有自毁倾向,不能受到刺激。现在你正接受最好心理医生治疗,是否有效需要进一步观察,还请罗爷多等一段时间,好转后会立即送你回去。”
我歪着头,很没形象的看着他:“好。先放第一个片段叫他看就可以,余下的,等他拿东西来交换——地皮也好、合同也好、军火也好,再交给他。我值多少,上次你已经明白了罢。”
方诺之站起来,郑重其事叫我一声:“忍之。”
“我在。”
“以后你就是方忍之。”
方诺之走了,第二天我接到他电话:“只能再拖三个月。四月二十五号,你作为中方投资商参加与三藩市rorer公司的酒会,庆祝我方在rorer帮助下研发亚纳米精密加工技术成功。”
我答应:“好。”
“罗爷是牵线人,一定会出席,到时怎么应付罗爷,你自己想好。”他不知在哪里忙,听筒里传来的呼啸风声简直有些可怖,“你的身份证、护照、签证已经办好,下午会有人送过去。另外关于这次合作的资料,你记熟了,不要丢我的脸。”
我向他保证:“不会,你放心。”
“想联系方二,过一段时间再说罢,他有其他事情,最近不在国内。”
“好。”
“还有一个消息…”他难得的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告诉了我,“你走后,听说罗爷未再有新人。”
我吃吃笑个不停:“谢谢你替我注意这个,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我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罗迅看到那几段视频,发现我竟敢忘记他,不知会作何反应。
我真想亲眼见他气急败坏,悔不当初,那该有多么痛快解气…不过还要再忍三个月,叫他尝一尝失去一个人、被原本死心塌地的人冷漠以待的滋味,叫他懂得我当初是如何的伤心,以及究竟多爱他,才肯被他糟蹋十三年…
希望罗迅能想的明白,以后该如何和我相处。
如果他借我失忆欺骗我,或三个月后见到我时,又不由分说将我掳回去关起来,便不再值得我的精心设计与一片苦心。
我爱罗迅,我是对不起过他,但并不因此就永远低他一头;若他珍惜这份爱,若他珍惜我,就得用我能接受的方式来爱我——这件事,我以前没有办法令他明白,讲一千遍,使一万次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他都不会在乎。可现在这样好的形势里,难道我还无法教会他怎样爱人?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