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衡正要过去问个话。
只见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小姑娘从窗户口抱下去,当着众人的面,“砰”的一声紧闭上窗。
所有人:“……”
有些商铺没有来得及关门,一行人找了点食物,棉衣这个季节还没开始卖,只能凑合抱走一些成衣聊以夜里作为被子用。
被拿走东西的商铺里,都多了超出货物实际价值的银子,被放在柜台上,孤零零地等待不知会不会归来的店主。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离村口很近的一扇门打开了,门背后的竹楼倒是很大。
里头走出来个老头,拄着杖,咳嗽着走近过来。
“外乡人,你们是哪儿来的?是大梁国的人吗?”
韩衡和同伴对视一眼,走出去,神色和缓地回答:“是,我们是大梁来的。”
老人眼睛一亮,充满希望地把所有人扫了一遍,布满皱纹的脸颊抽动着,嘴唇颤抖,声音沙哑地问:“谁是大梁国师?”
“……………………”
从一群人下意识的目光里,老人锁定了对象,虽然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不是很靠谱,可也许这就是天意。老人抓起韩衡的手,扑通一声下跪。
这时候,村里数十家人户纷纷开门。
此时没有下雪,刮来的风却宛如吹了十里朔北,每个人的脸都在寒冰般的严酷低温里有些变形,模糊不清。
大氅连着兜帽,阴影里韩衡的脸冷峻非常,他的视线,从老人身上,缓缓滑到遥远的、看不太清的队伍末尾。
“请老人家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那老人至少也有八十岁,想必对当年的事还有印象,当年的天灾,是金水国主和大梁国师领头,带着一行人进去。
之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寒冬被驱散,死亡的阴影离开这片土地。
再度踏上征程,所有人都一路保持沉默,如同一头又一头勤勤恳恳不说话的耕牛。站在雪风当中朝他们叩拜的每一个人的身形,都深刻烙印在所有人心里。
重于千钧的责任感让他们无法释怀,更意识到韩衡和徐尧这两个算是他们领队的人没有说出来的话。
这可能是一趟,有去无回的行程。
到达距离神女像最近的一座城镇,原本自由进出的城镇,现在有士兵把守,一个一个把人放进城内。
米幼从队伍前方返回,呵出一口白气:“现在只允许放进祈福的人,但没有办法查验身份,有画像,不过画得一点都不像。随便蒙混一下吧。用火把照人,光不亮,看不出来的。”
走近以后,韩衡偷瞥了一眼那画像。
鼻梁上有雀斑,脑袋上的髻画得想一坨屎,耳垂又大又长直垂到肩上。
韩衡:“……………………………………”
士兵推了韩衡一把,刀柄在他腰眼上不轻不重撞了一下,粗鲁道:“看什么看?快走!”
韩衡快步走过去,然后在避开士兵视线的死角里站着等。这里人很多,却没有什么人说话,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面无表情,就像行尸走肉。
刚踹飞一块小石子,韩衡肩膀被一把握住。
“冷不冷?”庄灵握住他的手,对着手心里呵气。
韩衡脸孔冻得红扑扑的,被商贩挂在布棚下的昏黄灯光照着,眼睛犹如两颗星辰。
庄灵在韩衡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呼吸紧促了一瞬,唇凑过去在韩衡鼻梁上碰了碰,转瞬漫不经心地移开眼,脸颊发红。
乌翠抱着君晔灏过来,一面留意周遭环境,一面低声道:“小公子就让我抱着,比较不容易惹人注目。”
乌翠是女人,抱着孩子比两个大男人抱孩子确实要没那么显眼。
“这么多人,今晚怕是难以找到住宿的地方了。”
刚走来的米幼恰好听见韩衡这么说,便道:“已经找好了,不要一直站在这里,乌翠知道地方,你们三位先过去,我在这里等他们一起。”
米幼与乌翠对视一眼,乌翠带韩衡和庄灵没入摩肩接踵的人群。人头挨着人头,乌翠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确认韩衡和庄灵是否跟上来了。
庄灵前着韩衡的手,紧紧跟随着乌翠,他眼力极好,数次被人群冲散落开数十米,又追赶上去。
随着他们进入一条狭窄陋巷,人群就被丢在了身后,这条巷子里没有半点灯光,地面湿滑,每一步都要极其小心。
乌翠放慢了脚步,示意他们跟上。
数十米后,压抑的陋巷断开,左右各有一条小路,乌翠旋身向左。
这条巷子更窄了,韩衡不禁有些担心,要是前面的路更窄,那恐怕他们两个男的就得侧身进入了。
走到小路尽头,面前陡然开阔,屋檐下滴着水,挂着两盏宛如鬼眼,白光惨惨的灯笼。
乌翠上前扣门。
地上都是潮湿水渍,韩衡感觉鞋底沾满了泥。
吱呀一声,门内露出一张仙童般白胖鲜嫩的脸蛋。
“家父远行,命我在此等候,这些是乌姨的朋友?”
“对,灵桐,后面还有人,三十二人,能住得下吗?”
灵桐少年老成地笑了笑:“家父吩咐过,客房已洒扫妥当,请乌姨放心。”话毕躬身让开,乌翠看了韩衡他们一眼:跟上。
他们三人先进了宅子。
外面是两条阴沟一般潮湿隐蔽的道路,连这屋子门外也是阴森可怖,内里却是造景古朴,自有一股fēng_liú意气。院子里最多的植物就是竹,显然家主对竹颇有喜爱,在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