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这一下也是急了,闻言忙拿手指抹了抹眼睛,脆声道:“那贡院里怕是连口能喝的水都没有,给你备了爱吃的菜呢,热水也好了,先去洗还是先用饭?”
连吃了几天干粮,闻颐书的胃口都败坏了。于是斩钉截铁地说,“先去洗了,我身上有股馊味儿,忍了一路了,着实受不了。”
在浴房泡到手脚发软,他终于感觉体力不支,摇摇晃晃地出来坐到堂前用饭。桌上放的都是开胃的小菜。腌醋萝卜,酱豆配上炖的一筷子可以戳穿的酥肉,早上新采的野草拿辣子炒了。还有一叠风干的果子狸肉,各色果子切开码在冰上端上来。
洞庭特意说:“先把饭用了,再吃冰果子,没的伤胃。”
“知道了,我惜命的很,”闻颐书笑了一笑,瞧见那碟子酥肉只觉愈发饿,忙挥手,“你们都下去吧,且叫我一个人静一静。”
下人们知道闻颐书用饭时不喜欢有人看着,说那样会吃不下,便纷纷退出房门,把一个清净地留给了闻颐书。
直到此时一个人坐下,闻颐书才觉耳朵里嗡嗡轰鸣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可以松上一口气。口感软爽的粳米饭送入口中,又忙喝了一口肉汤,他方觉活了过来。一场科举考得他身心俱疲,里里外外掏乏见底。
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日的发挥,觉得中个举人问题不大。而先生门下状元会员解元那么多,实在不需他这么一个纨绔撑场面,名次上不给先生丢脸便也罢了。
只是接下来便有些麻烦。秋闱中了,春闱要不要去。若是不去考,梁煜指不定要和他怎么掰扯。闻颐书想到这个就心烦。
又盘算整理了一番自己现在掌握的消息,闻颐书心道:算上日子,扬州那边太子应该已经派人去接触了。自己埋给林海的那几句话也不知起了作用没有。而林海为了表达诚意,交给自己的那些利钱高利贷的票据也该用起来才好。
杂七杂八想了一堆,闻颐书下结论:果然该找个时间去问一问梁煜。
他一边想一边下筷子,把桌上的菜肴消灭了大半。到后来那盘风干的果子狸实在吃不下了,才堪堪放下碗筷。这东西实在美味,瞧着它摆在那儿闻颐书只觉可惜,恨不得再长一个胃出来。洞庭和天池来收碗筷,他还特意叫把盘子留下。
又叫人备了两副新的碗筷,搁在一边,闻颐书嘀咕道:“算着时间也该来了呀。”
果然,外头匆匆报进来,说是昭王殿下到了。
梁煜刚进来,就被闻颐书拉着坐下手里塞了一副筷子。带着一种受宠若惊的情绪,帮闻颐书解决了一大半,吃得嘴里发干才总算有了停下的机会。那头洞庭端了解腻的茶来,梁煜不动声色多喝了两口。
而闻颐书则支着下巴暗中观察,只觉恋人果如西湖所说那样,黑了不少。梁煜察觉他的视线,问:“你看我做什么?”
如梁煜的愿住到昭王府去的想法在闻颐书脑子里刺溜一下滑了过去,他笑笑:“看你好看罢了。”
梁煜对这话全当没听见,只说:“本想叫人去贡院门口接你的。可想想你大约不肯来,便只有我跑一趟了。”
闻颐书很想说他实在像上辈子那些在考场外等自己孩子高考的家长,偏此人不懂,只好自己偷着笑一笑,直起身子,说起正事。
“正好也找你有正事,且问一句,太子那边可有人回转了?”
“秋闱时便回来了,阿灼的人亲眼所见,”梁煜顿了顿,添上一句,“据说收获颇丰。”
“阿灼?”闻颐书眨巴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你是说恭王?”
梁煜点点头,“何时得了空闲,你们可以见上一面。他终日无所事事,你得空就好。”
听这话,这位恭王殿下怕是一个地道的纨绔,闻颐书眯了眯眼睛,直觉他和梁灼应该很合的来。
“再说吧,”他一摆手,表示不是很着急。
“咱继续说太子的事情,林海给你的那些放印的证据你打算什么时候用?”
梁煜问:“你打算现在动手?”
闻颐书拿袖子当扇子摇,解释道:“也不是,就是我现在无事一身轻,就想搞点事儿。太子那儿我够不着,只好先拿甄家出气先了。”
他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一缕十分狡黠的笑容,“没事儿,也就吓一吓他们。”
说着,凑到梁煜耳边耳语了几句。
梁煜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捉住闻颐书的手握着,温柔笑着:“你开心就好了。”
“哈,我什么时候不开心了,”闻颐书把手抽出来,不客气地说,“只不过我出去玩闹,你不能再没事儿管着我,你又不是我爹……不对,我爹都没这么管过我。”
梁煜开口就要反驳,结果又被闻颐书堵了回去,只好作罢。复皱眉,露出直白的不乐意,“但是像薛蟠那样的人。”
闻颐书一点都不意外梁煜把薛家的背景查了一个底朝天,见他脸上隐隐积郁,十分难得解释了一句:“我原想借着薛蟠接近王家。不过既然我要吓一吓甄家,果然还是去趟贾家合适。”
梁煜本想问闻颐书,为何他如此笃定甄贾两家有亲密到可以互相隐藏财物的关系。但看闻颐书信心满满的样子,便也不再开口多询。闻颐书十分了解梁煜,自然晓得他在困惑什么。
不是我有天大的能耐,而是曹公在原著里便这样写了——这样的话,他可不好和梁煜说。
于是他插科打诨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