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辰的手停顿了一下。
那一瞬间仿佛充斥了无数的时间。从第一次见到顾瑾的时候开始,每一段记忆都是如此的清晰。两个人所有相处的场景都浸泡在水里,随着波纹前行。
——由你进入了愁苦之乡。
——由你进入了数劫之苦。
——由你进入了万劫不复的人群中
……而我,正经历着爱情的狂风暴雨。
即使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蒋辰没有一直停下,也没有听儿子的话。
他伸出的手再次靠近顾瑾,就好像被吸引了一样。直到触碰到儿子的左手,他才停了下来。
随后,他紧紧攥住了儿子的手腕。
握住的那一刹那,他才发现,儿子也在轻微的颤抖着。
窗外,是狂风暴雨。
—— “你说慢点。”
蒋辰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父子两个对话时,蒋辰并没有放开拉着他的手。
顾瑾拉扯几次都没拉开,眉头一锁,也就不再挣扎了。
他心理明白,只是肢体接触的话,根本不会感染这病。然而心理上的恐惧难以克服,顾瑾甚至感觉,自己从肢体处开始腐烂崩溃。
“我回国那天,救了一个遇到车祸的人。”顾瑾停顿了一下,尽量说得缓和,“昨天下午,医院给我打电话说,……那个人检查出了艾滋病。”
“……”
蒋辰脸色苍白,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就被顾瑾堵住了声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时候我用硬物打碎了玻璃,反手打开门,将他拉了出来……我的右手因此受伤,到医院缝了几针。他被撞得满身是血,从几率上来讲……”
顾瑾的左手倏然发起抖来,料想他包裹着的右手也是如此。只有全力攥紧拳头,才能摆脱那种令人怔然的寒意。
“大概,我一定是触碰到他的血液了。”
顾瑾的声音放得很轻。在房间里,如果不仔细听是听不清楚的。
然而蒋辰却听得一清二楚。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他耳边咆哮出来一样。
顾瑾挣脱出自己的手腕,自己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喃喃道:“如果那个人能早点检查出来就好了,我也能早些服用阻断药物……可是,过去的时间太久了。”
“即使我服用了阻断药物,基本也不会有效果。”
“今天我在医院换药的时候,医生们都全副武装的。他们那副怜悯又恐惧的神情……”想到这里,顾瑾自嘲地笑了一声,“这不怪他们。因为我自己好像也看得到,病毒曾经流淌过我的伤口。”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我到底要去怨恨谁?”
顾瑾的追问声音愈来愈大,到最后几乎像是在尖叫一般。
说完这几句话,儿子脱力一般坐在床上粗声喘气,所有的表情都掩盖在黑暗当中。
其实顾瑾知道,现在艾滋病已经并不致命,如果按时服用药物,仍然能够正常的生活。但是这些都是医生用来安慰他的话,实际上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是永远不会痛的。
有谁愿意无缘无故而天降横祸,更何况顾瑾的心理早已生了疾病。
他不知道怎么去发泄。他有点,想要躲在角落里。
再也不见人。
房间里寂静了片刻。就在顾瑾以为蒋辰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叫他的名字:“顾瑾。”
“……”
顾瑾没有回应。
然而蒋辰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还记得吗?在你留学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一个父亲问儿子,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爱你?他给了儿子三个答案,分别是a:因为他很聪明。b:因为他很优秀。c:因为他是他的儿子。’”
“你当时说,a和b这两个答案都不可选。我本来以为你会选择c,但你最后告诉我,c也是错误的。”
“你并没有给我解释,反而质问我如果是我的话会怎么选择。” 说到往事,蒋辰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当时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可我想,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
外面的雷声滚滚而来,这让蒋辰的声音显得有些小。
顾瑾忍不住听得仔细。
“答案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说这话的时候,蒋辰心中不断出现哲学家对于身份问题的争论,每一种理论都充满着哲理思辨的光辉。
但是每一种理论,都不适用于父子两个之间。
蒋辰轻声说:“因为你是你,你是你自己。每一个过去的你都是现在的你,每一个现在的你都把握着自己的行为。你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我的爱,也可以弃之不顾。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只因为你是你本身:你包含了全部的自己。”
“……”
顾瑾曾经说,为什么我即是我,又是你的儿子呢。
蒋辰一度漠视这个问题,而今天,他想给他一个答复。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不是因为他的生理,不是因为他的社会地位,更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只因他是他而已。
这也是蒋辰,能够给他最有信服力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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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太晦涩估计没人爱看,因为我最近看的书有些奇怪,被带偏otl等我正常了再改改。
今天好像天漏了似得,雨超大,全身都湿掉了。好困,睡去了,晚安!
第十七章
蒋辰在教学任务最为繁忙的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