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错愕,她没想着沈君瑶居然会怀疑自己,下意识的便跪在了榻前,讨巧的说道:“姑娘,我自是陈府婢女,不过莫说修罗容颜这话,你曾是苏中吴丘第一美女,即便是毁了半张容貌,这另外半张脸也是容光焕发,摄人心魄。让人欢喜都来不及,何谈惧怕。”
沈君瑶下意识的摸了摸光滑的那半边脸,这才发觉乌黑的秀发刚巧就挡住了狰狞的半边脸。
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留意不到她毁容的相貌。
可沈君瑶眉心依旧高高的扬起,眼神中的疏远却丝毫未曾减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再者防人之心不可无。
即便眼前这婢女看着人/畜无害,可谁又知道她是何来历?
婢女好像是猜透了沈君瑶心中的想法,她连忙解释:“我叫秀荷,是大夫人身边的掌灯婢女,因家中也有个毁面的父亲,所以才被城守大人派来伺候姑娘。”
秀荷说,她因见惯了毁容之人,所以并不畏惧她的容貌。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派来伺候她的?
沈君瑶心里一咯噔,她不过就是个罪女,还能有这份礼遇?
“我这身份,城守大人怎会派人来伺候我,秀荷姑娘,你说笑了。”
“秀荷没有说笑,我是城守大人特意派来照顾姑娘的婢女,日后就跟着姑娘,还望着姑娘多多照顾。”
秀荷说完,随即就趴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等着吩咐。
沈君瑶说笑似的摇了摇头,她无意扫了扫秀荷身上所穿的绸缎服饰,又瞥见她的耳侧还佩戴着银制发钗,瞧着这身装束,沈君瑶揣测秀荷应当是城守府中的资格老的婢女。
可她看上去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小小年纪能在城主府混的游刃有余。
也正因如此,所以她说起话来理应滴水不漏,能言善辩,有理有据。
若陈庆虎真将这样七窍玲珑的能人派来照顾自己。
沈君瑶不得不揣度他的用意,其实她倒也不必表现的过于抗拒,毕竟自己的立场不过就是沈家罪女。
对陈庆虎而言,没有好处,自然也没有威胁。
沈君瑶思前想后,若秀荷的到来真的别有深意,恐怕陈庆虎的用意也是在贵公子李迎的身上。
谁让李迎将自己从刑场上救了下来,两人无端就被绑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秀荷照看自己,也等于侧面监视了李迎。
沈君瑶一想通这点,立马低声轻笑道:“一般人是怕与我接触的,再说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罪女,谈什么伺候。你也别在地上跪着了,起来吧!”
秀荷见沈君瑶还在拒绝,而她又养成了常年伺候人的习惯,没得到应允之前,哪里敢起身。
“姑娘,你不将我留在身边伺候,我便不起来。今日我要是再回到大夫人的院子,恐怕也会被冠个做事不利的名义,被活活的打死。”
秀荷委委屈屈的说着,她抬起了眼泪汪汪的双眸:“再说了,秀荷只是个奴婢,只能听从主子的吩咐,城守大人命令奴婢伺候姑娘,又何须在意姑娘的身份?”
沈君瑶听秀荷这话,居然愣生生被说的无法反驳。
秀荷句句在理,她也找不出任何差错,只能伸手将她拉扯了起来,摒了所有的质疑之气:“秀荷姑娘,你这不是为难我么?在应城里,谁不是明哲保身,小心翼翼。既然咱们同是阶下囚,我是罪籍,而你是奴籍,也不必为难对方。”
沈君瑶顿了顿,将秀荷便收了下来,她罪女这重身份,根本无法拒绝。
“要是我这儿舒坦,你留下来自然也是好的。”
“你这是留下我了?”
秀荷听到沈君瑶这话,神情随即松懈了下来,她转身坐在了沈君瑶的身侧,一把就握住了沈君瑶的双手:“他们说姑娘在矿区里,性子薄凉不好相处。害的秀荷还担心了一番,没想到姑娘是个如此心善之人,说出来的话让我好生感动。能伺候姑娘,秀荷是真真儿的开心。”
秀荷本就是个心思玲珑的丫头,说起话来巧舌如簧,最是讨大夫人喜欢。
她面对沈君瑶之时,自然也能从善如流。
沈君瑶哪里感受不到秀荷滑溜的嘴皮儿,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寻日里她素来并不与人亲昵,可现在处于城守府的地盘,她自然是要懂得分寸,步步为营。
“秀荷?你若是不嫌弃,我便喊你声妹妹。我在这应城就是个罪女,哪里敢让你担待着照顾。”
沈君瑶自顾自的将衣服穿好,衣服触及到伤口的那一刻,是火燎燎的疼,她倒抽了口气:“我是有罪之身,来应城就是赎罪的,哪里敢享受小姐般的礼遇。”
“姑娘。”秀荷见沈君瑶这般拒绝,她急切了起来:“妹妹这称呼,秀荷是不敢当,秀荷就是个婢女,和你有天壤之别,你若是不让秀荷伺候,被主子知道了就是死罪!再说了,你迟早要脱离罪籍,待日后若成了良民,被我等奴籍婢女伺候也是应当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君瑶没明白秀荷的话,她每天都想着如何从应城离开,可却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机会,能不心潮澎湃吗?
“我明明因为照身帖一事,差点被城守大人的二十铁鞭打死,现在竟然还有机会成为良民,秀荷,你是在说笑吧!”
秀荷眉头一沉,她以为沈君瑶在故意炫耀,语气便不知觉的酸了起来:“姑娘和李家公子之间的事儿,姑娘应当最为清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