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一抖,定在原地。
疯子抽出长矛横握手中,刘叔高声问:“有身没腿,是人是鬼?”
声音顺着通道远去,半晌没有回应。
刘叔咬着手电,从包里掏出一根荧光棒,扭亮,朝前方丢去。
绿色的光条滚动一段,正好落在两个人影中间。
竟是两个人俑。
向前走,更多人俑显现出来,在前头那两个后面沿墙壁排开。人俑的模样也逐渐清晰。是一群古代侍女,高挽发髻,身着彩衣。
来到近前,仔细观察。
这些人俑都有正常女人的身高,神态惟妙惟肖,头顶一朵盛开白莲,脸型圆润,擦着腮红,身上宽袖长衣仿佛随风飘动,姿势各有所异,但都躬身微笑,好像在欢迎我们。
伸手触摸,光滑细腻,竟是瓷器,再看颜色,分明是唐三彩。
唐朝?
刘叔挡回我的手,我们继续向前走。
我一边继续观察,一边思索回忆,对他俩说,“这些侍女基本可以证明墓主是个初唐时期的人。”
“怎么说?”刘叔转头问我。
“先看这人俑的质地,是陶瓷,再看颜色,大部分以黄、绿、白为主,这是典型的唐三彩;再看侍女衣着,由裙、衫、帔构成,也是唐朝时期的风格;发髻清一色唐代侍女最流行的百合髻。”我解释道。
“初唐又怎么说?”
“一般人认为唐朝以胖为美,殊不知,那是晚唐,初唐时期的女子多以瘦为美。出土的女性乐佣造型都很清瘦。”
“这些陶瓷肯定不是从中原运来的,出现在这,只能说墓主造了个烧窑厂,谁丫有这么大实力呢?”
说话的时候,我的目光仍流连在这些瓷俑身上,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
刚认识刘叔的时候去刘保真家,那时他还不像现在这么惨,家大业大,有一个古董架儿。架子上放着一尊唐三彩的骆驼,我就问了一嘴,他给我讲了半天。
据他所说,唐三彩看上去好看,但质地脆弱,实用性不如同时期的白瓷和青瓷。它之所以知名,完全是唐代盛行厚葬之风。作为陪葬品,它有着色彩和轻便的优势。
所以,唐三彩基本上都是小物件,人偶、动物造型等等。像正常人大小的唐三彩,这得多高的工艺水平才能烧出来,或者得弄坏多少次才能凑齐这么多。
现在已经走过二十几个了,前方白森森的,仍没有尽头。
墓主啊墓主,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想着,我忽觉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停下脚步,扭头看去,见一个侍女的头上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夺过刘叔的手电,照过去,看见小灰人丑陋的脸。
它朝我一笑,露出满口尖利的牙,而后顺着瓷俑滑下,朝墓道前方窜出去。
我的手电跟上。疯子投出长矛。
小灰人灵活躲过,钻到一个人俑后面不见了。沉重的镔铁长矛斜插在地上。
我们快步追到那人俑下,它早已不见踪影,寻找之际,前方黑暗中回荡起它的笑声。
“它怎么跟到这来了?”我问。
“这玩意儿知道墓室中的每条墓道,也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多加小心。”
疯子啐了一口,愤愤不平地拔出长矛,而后突然伸长脖子,盯住地面,“咦?”
我以为他发现自己的痰里有什么东西,刚想说话,见他蹲在地上,放下长矛,双手迅速扒开被长矛刺碎的砖。
随着洞口扩大,一个齿轮出现在地砖下的夹层里。
我和刘叔立刻靠过去。
近距离观察,看见这是一个黄铜齿轮,两边各与一大一小两个齿轮咬合,下面有一轴,轴上有一个更小的齿轮,咬住旁边一个齿轮柱。
刘叔皱起眉头,拿着长矛站起来,对着周围的地砖狠刺几下。
我们扒开新的碎砖,看见一个一米直径的大齿轮,之前的齿轮和更多小部件罩在它里面,组成一个复杂的机械,但这并不是全部,大齿轮还与其他齿轮咬合,朝两边延展。
靠近墙壁的两侧,有两根波浪形的铜柱,铜柱上有摇臂,插入人俑下方。
看到这,刘叔倒吸一口凉气。
回身站起,抡圆长矛狠狠朝人俑双膝扫去。
瓷器应声碎裂,一根挂着五六把弩机的木头柱子从碎片后显现,锋利的短矢瞄着四面八方。
乖乖,原来这些美女暗藏杀心。
刘叔长舒一口气,道:“真是防不胜防,得亏了,要不然咱哥儿仨今儿就得被乱箭射死。”
我还在看那木头柱子,渐渐发现它不光是支架那么简单。柱子上共有六把朝着墓道不同方向的弩,弩机只有弩臂和弓,没有手柄和扳机,弩臂后上下各有一个竖口,弓弦缩上面的竖口下面,下方的竖口里则填着十几只短矢。
疯子去碰那短矢,被刘叔一把抓住,“边儿呆着去!没你丫不敢碰的东西。”
疯子悻悻地收回手,有些不甘心。
我想说也很想看看这个机械运转起来是什么样,这些古老的机械到底是怎么完成自动填装和发射的。
“刘叔,这套家伙有记载吗?”我问。
“《奇门遁甲注》上提了一次,但只有个名字,叫连环护墓弩,没有详细说明。”
“啥意思?”疯子问。
“就是说写下这本奇书的人只听说过这么个玩意儿,但不知道出在哪里,问别人,别人也不知道,没办法,只能写上不祥。”
“那你怎么知道书上说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