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庸比这些人都更清楚谢光的罪行,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朕已经让礼部拟定了谢光的罪名,众卿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奏?”
相对于谢光,李崇庸现在更期望有人站出来启奏孟阶的罪行。彭芳驳回了他的诏书,唐照和梅晋怀又连夜进宫为孟阶求情,他想要打击孟阶,就需要有人站在他的后面。
赵熙之隐隐猜到了李崇庸的本意,执着笏板站出来道,“皇上,臣有事启奏。礼部侍郎孟阶孟大人跟随谢光,为虎作伥,就是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才致使谢光权势滔天,横行霸道。虽说谢光当诛,但像孟阶这种小人更是可恶,皇上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李崇庸捏着手中的珠串,耳朵却听着下面的动静。赵熙之所言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彭芳站了出来,“皇上,请您明察。孟大人绝不是赵大人口中所说的小人,他若是谢光的人,怎么会亲手上书弹劾谢光,咱们定是对他有所误会。”
彭芳此话一出,朝堂上立即炸开了锅。什么叫做亲手上书弹劾谢光,难道奏章是孟阶呈递上去的?
众位官员面面相觑,惊讶的都说不出来话。孟阶不是谢光的人吗,他怎么会出手弹劾谢光?
李崇庸早有对策,他将早已备好的奏章递给随堂太监,“拿给彭阁老看一看。”
“这份奏章明明是刑部法司刘光升刘大人所写,怎么能和孟侍郎扯上关系。朕知道彭阁老惜才,只是也不能太过于包庇了。”他话里有话,原本想站出来的唐照脚步一顿。
众人都知晓他是孟阶的舅父,若是他出来为孟阶说话,只怕还没等他开口,众人就指着他说包庇了。
彭芳原本是想着李崇庸饶过孟阶这一次就算了,毕竟他也担忧孟阶成为第二个谢光。关于奏章的事情他昨儿已经解释过了,没想到李崇庸竟然又拿出来说事,他有些愤怒的道,“皇上,这份奏折确实就是孟大人亲手所上。老臣替他担保,他不是和谢光一伙的人。”
彭芳并不知道这份奏章是从张全那里得来的,他着急的看向刘光升,“刘大人,你也出来说句话。”
众官又齐齐的看向站在后面的刘光升,只见他垂着头,好半天才嘟囔着道,“小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皇上竟私服去了他家里一趟,说明日要是有人在朝堂上提起奏章一事,就让他拿捏着说。皇上说的不明不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文官行列里却一阵骚动,礼部主事孙钰却站了出来说道,“我记得刘大人是将奏章送到了左顺门,按说……内阁是插不上手的,怎么会是孟大人呈上去的,彭阁老不是弄错了吧。”
他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众人,又慢慢退了回去。朝堂上又乱了起来,李崇庸却蹙了蹙眉,他看向刘光升,冷声道,“刘大人,这呈上来的奏章是你的署名,你来说。”
刘光升此时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意。奏章确实是他的署名不错,可他明明就是呈递到了左顺门,根本不会跑到内阁里面。他慌忙跪下,说话的声音里已经有了颤意,“小……小臣是真的不知道。”
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能到太和殿里议事还是被传召的,这奏章的事情他又能如何得知。
陆芮冷眼看着这一出戏,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也该是他上场表演的时候了。他理了理衣袖,在众目睽睽之下昂首站了出来,“皇上,还是让臣来说一说吧。”他顿了一顿,又道,“孟大人他……真的不是和谢光一伙的,臣和彭阁老都能作证。”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众官都一脸震惊。陆芮是李崇庸的人不错,而孟阶应该说是和谢光走的很近,两人应该是敌对关系,怎么陆芮反而替孟阶说起情来了?
陆芮很是满意众人的反应,他又说,“刘大人的奏章是递到了左顺门不错,但是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奏章被送到了内阁,最后到了孟大人的手上。皇上您也是知道的,内阁的票拟其实都是由谢光决定的,弹劾他的奏章必然会被驳回去。臣听值班的太监说,凑巧那一日是彭阁老呈递的奏章。既然彭阁老说是孟大人将奏章放进去的,那应该就是孟大人放的。因为他有这个理由……”
李崇庸看着陆芮,脸色阴沉的厉害。他突然很紧张陆芮接下来要说的理由,但他又不能打断。
他捏着手串的手指指节发白,才勉强忍住了自己甩袖离去的冲动。
陆芮看着李崇庸,心中很是失望。他喘了一口气继续道,“皇上,臣有欺君之罪。”他拱着手跪在地板上。
“臣交给你的那本有关于谢贼一党的名册,其实是孟阁老找到的,也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说完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沉寂,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仿佛挑在身上的重担都卸掉了。
早朝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陆芮从大殿出来,还能听到别的官员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天已经完全亮了,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橙红色的金线撒向大地,他整个人都犹如沐浴在这柔和的光芒中。
他刚刚下了汉白玉的石阶,就见后面匆匆过来一人,是王津,他道,“大人,皇上要见你。”
陆芮就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完,按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刚刚在大殿之上讲的那一番话,是完全背叛了李崇庸对他的信任。
他的步伐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许多,走到乾清宫门口,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