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满腹狐疑,从马上一跃而下,走了过去。
来到跟前,步子尚未站稳,宫远山便一把抱住赵六的大腿,哭得昏天黑地:“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娘子……您那么多的马,只要给我们一匹就好,我娘子的病真是耽误不得啊!您就行行好,行行好吧!!”
赵六吓了一跳,一面踹着腿甩宫远山的爪子,一面吼道:“放肆!我等有要事在身,怎可随意赠马误事!你快给我放手!”
“人命关天怎能置之不理啊大人!!”宫远山嚎得更凶了,高音直飙天际。
如此明显的信号让周围的各色人等马上群起沸腾,哭声,叫声,指责声轰炸而来,人群一拥而上把赵六围得动弹不得。
宫远山看准了机会,扒开人群直冲官轿。
他一把掀开官轿的挂帘,拽上里面人的胳膊就不放手,尖起嗓子大叫:“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罔顾人命乃是天理不容!我娘子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声声凄厉之音贯穿耳膜,难听之极,却没激起宋焱一丝一毫的反应,或者说……他已然成了木雕一般的人,僵硬得连睫毛也不眨一下。
惊异完全将他冻结住了,宋焱漆黑的瞳孔逐渐放大,里面是宫远山那张清晰无比的脸。
官轿旁边也有不少的便装影卫,却没一个缓过劲来敢出手管的。
若是一个或者一伙从天而降的武林高手声势浩荡地过来明抢豪夺,别说是安置在明里的影卫,就是暗处的那一群也早如猛虎一般扑过来大战个三百回合了。
可如今是一个身着大红花的新郎官,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老百姓,跟个愣头青似的莫名其妙飞扑过来,这可怎么办?
不按常理出牌,一向会有亮眼的成果。
就在大家呆若木鸡时,宫远山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宋焱眼前,十分轻松地递给他一张纸条。
待到一干影卫醒过味来如惊弓之鸟般地将宫远山七手八脚地从轿中拽出时,所有准备工作皆已一一搞定。
就在宫远山再度被扔回去时,方才混乱的场面已得到控制,滋事一干人等被牢牢地押住。
赵六揉搓得眼歪嘴斜,衣冠不整,气得哇哇大叫,刚要咆哮恶吼着要缉拿匪民,身后轿中便传出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
此人只淡淡说了一句,住手。
音量不大,却铿锵沉厚,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注入其中,让人无法反抗忤逆。
这声音听得吴铭身子一抖,眼眶竟红了。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思念之情如江流涌动,涨得他的心都要裂开了。
68.(下章)
宋焱下轿,所过之处,众人皆有默契地缓缓分于两边。
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厚重,吴铭的心也跟着狂跳不止,人躺在小翠的怀里,早已汗湿了内衫。
让所有人不解的是这个看似威仪凝重,贵气赫然的男人,从始至终都将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直直地钉在新娘子的身上。
那目光太过执着而猛烈,仿佛要将那个遮挡在新娘脸上的大红盖头尽数烧化。
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像是为了她而来。
慢慢地,一只手伸了过去要去掀新娘子的喜盖,惹得围观群众一阵嘈杂唏嘘,这要是一掀,新郎还要不要了,这可是有辱门楣的大事。
全场顿时安静了,每个人都屏足了呼吸,等着看好戏。
就在手指将将要碰到柔纱的盖头时,一个劲力突然袭来,宋焱的手腕上生生多出来另一个男人宽厚的手。
“官爷,这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掀盖头怕是不合适吧?”
宫远山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甩开腕子上的手,宋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不少。
他唤了一旁的赵六:“去,把你的马牵给他们。”
赵六反应很大:“殿下,这怎行?!那下官骑什么啊?!”
“你没有腿么?”宋焱不耐烦:“难道你想当着本王的面罔顾人命,迫人致死?人命之罪你可担待得起?”
赵六心下大惊,连忙改口:“殿……殿下请息怒,下官这就牵马去。”
见赵六一路小跑而去,宋焱也几步回了轿中,临走转身时,又看了一眼红妆素裹的新娘子。
待轿帘放下,宫远山便将眼睛闭起,在心中默数三拍。
“三”音落下,一切骤变。
突然之间,脚下的大地好似活了一般震动不止,地上的小石子疯狂地抖动跳跃,天边雷声隆隆大作,轰然炸裂,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要崩塌了……
来了!
宫远山兴奋地抬头张望,脸上尽是得意之笑。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方才为了一匹马两边人等争执不休,如今视野之间竟被高头骏马全都塞满了,黑压压地从林间小径的那一头奔腾而来。
当人们看清那些都是什么玩意时皆都吓破了胆,个个如猎网中的困兽胡窜乱逃,一时间两队的轿夫全都扔下了轿子,影卫团和娶亲的队伍纵横交错,撞得撞,跌得跌,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这些不知哪来的莫名野马冲撞进了人堆里,数以万计的马蹄狂袭践踏,风卷残云,黄沙漫天,即便躲在暗处的影卫们知道大事不好再行进入,也不过又添一把火罢了,场面只会更加混乱不堪。
吴铭当然知道这么恰到好处,从天而降的神器必定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他一把扯下盖头去寻找宋焱的官轿,眼中模模糊糊有了个影子便要飞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