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是与那大汉一样彪壮威武的将军,谁料却是个极英俊的青年。
墨色长发整齐束成个简单的发髻,肤色白皙、印堂饱满、鼻梁挺直,一张脸英气逼人。他的眼睛竟是生得极漂亮的,又深又黑、纯净透亮,宛如冬日夜空升起孤星两点,寒光迫人。可那黑眸中始终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令他整个人又显得极为散漫。
看到容湛,他眸中笑意更盛,从人群中走出来,两人用力抱了抱肩,随即松开。破月站在两人身后几步的位置,心情居然也十分激动。
其他人知两人兄弟情深,也不阻他们说话,跟容湛打了招呼,都散去了。步千洐将容湛肩膀一搭:“走,跟我去老苏那里拿酒,今日不醉无休!”
容湛正要点头,忽的想起破月还在一旁,忙道:“稍候。”
循着容湛的视线,步千洐也转身,这才看到微笑立在一旁的破月。
他脸上还挂着笑,目光与破月一对上,微微一怔,飞快的移开。
“小容,你的头被马踢了吗?为何带麻烦回来?”
破月原本满心激动和仰慕,被他一句话说得呆若木j-i。
容湛的神色却有
几分无奈:“大哥,这是穆破月姑娘,我想安排她在军中做厨子。她并不是麻烦。另外,别再叫我小容。破月,大哥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
步千洐听容湛这么说,也就不看破月了,勾着容湛就要走。
“老前辈……”弱弱的声音响起。
步千洐和容湛的身子同时一僵,回头看着她。
破月眼中狡猾的光芒一闪而过,甜甜笑道:“老前辈,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步千洐这回才正眼瞧她。可那抬起的黑眸锐利而冷漠,没有半点笑意。
他的眼神有点吓人,破月被他盯得有些发慌,可她不甘示弱,也盯着他,笑得越发的欢。
容湛微笑拍拍步千洐的肩膀:“你不是说她认不出你吗?破月,你怎么认出来的。”
破月如实答道:“我认出了他的眼睛。”
容湛又问步千洐:“你怎么认出她的?”
步千洐却不答,很快又是一脸散漫的笑,慢吞吞的对容湛道:“小容,我一不喜欢黑炭,二不喜欢麻子。你把她弄过来,存心跟我过不去。”
容湛却皱眉:“你不要胡言。我这就带她去伙房,回头再来寻你。”
步千洐笑了一声,凑近容湛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容湛明显一愣,俊脸陡然红了。
他却哈哈大笑,翻身上了踏雪,飞快便没了身影。
容湛这才清咳两声,目光温和的望着破月道:“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看似……不太正经,实则心细如发。那日在益州……我们原本计划五虎离开客栈才动手,他执意要救你。且……顾忌你的清誉,不带帮手,只身进去。须知他武艺虽在我之上,但若五虎联手,他也难敌。那日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破月听他说完,心潮竟有些起伏。想起那日步千洐扮作邋遢而猥琐的 y- in 贼,对五虎嬉笑怒骂,却原来只是为了自己的清誉。
不过……
“容湛,你这个大哥,有点傲娇啊。”
“……傲娇?何解?”
“字面意思。”
“……容湛受教。如此形容,倒也有几分妥帖。”
破月扑哧一声,与容湛相视而笑。
容湛先把破月带到伙头军的伍长处,道明缘由,又送上
十两纹银。伍长见破月面容粗陋,又不好拂容湛这老好人的面子,便将破月收下,命她和另外两名烧火的粗妇住在一个营房。
容湛将破月送到营房,便避嫌告辞了。破月放下行李,望着简陋的营房,却只觉得十分踏实,挽起袖子,走到一名正在忙碌的粗妇面前:“大姐,我来帮你。”
容湛到军中交回令牌文书,拜见了领军大将赵初肃,便回自己帐中休整歇息。刚坐了半刻,便见小宗一路小跑而来。
“容将军,步将军请你去帐中喝酒。”
步千洐是五品平南将军,营帐比容湛的自要宽敞许多。他亦别出心裁,在帐顶上开了个口子,雨天说是沐浴天水;晴天把酒观星,只教其他将军忍俊不止。
容湛一走进营帐,便见他歪歪的斜靠在榻上,手里捧个大碗,望着头顶的暮色,抬起脸一饮而尽。而后他双目微眯,似乎极为享受。
容湛也不多话,席地而坐,提起案上另一个白玉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微啜一小口,不由得眉目舒展。
两人不声不响,就着小宗端来的几道小菜,喝了有大半个时辰,足足喝光了一坛。步千洐这才抬头看一眼已然满脸通红的容湛,知道他差不多了。
“把她留在我这。”他慢悠悠的道。
容湛虽然醉了七八分,神智却还有几丝清明,闻言呆呆望着他:“为何?”
步千洐淡道:“大军明日便开拔,你虽将她安排在伙头军,可两军交战,刀剑无眼,若是就此香消玉殒,你待如何?”
容湛沉默片刻,点头:“大哥说的是。”
步千洐又道:“且伙房那几名老妇虽年老色衰,却也与一些兵士有些龌龊。大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年纪尚轻……”
容湛吃惊:“竟有此事?”
步千洐瞥他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容湛沉思片刻,问:“可留在你这里,如何使得?”
“便说是我新得的军奴就是。”步千洐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