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头望去,杭州古城墙巍峨厚重,气势恢宏。
曹川一行人沿苕溪东渡,穿过西子湖,驶入运河,离城十里,入目处已然是一派繁华景象:茶馆,酒肆,饭铺,人烟稠密,商铺云集,运河上船只接踵,首尾相连,驳岸边力伕往来,商贩喧嚣,熙来攘往。
褚见利经年行商,对杭州城自然是不陌生,这时也出舱与曹川一起,谈笑间指点沿途风物。
城北五里,一过观音庙,就算是进入城厢地界。
从此地开始正式堵车,船走走停停。河岸边开始出现大批的盐栈,米仓,再前行不远就是城关收费站——德胜壩。排队交过养路费后,船头掉折向西,穿过德胜桥,复又掉头往东,曲曲折折,挤挤擦擦,直到掌灯时分,一行人才得以下船,站在城北武林门外。
褚见利轻车熟路,无视城厢诸多大小居停,径直走进一家名为“瑞福居”的客栈。看到三爷和掌柜亲切的同志般的私语,曹川知道,这大概就是好汉们的定点接待处了。
掌柜很快就给大伙安排好住处,两进的院子,十二个人住还算宽敞。曹道人自然是老规矩,独自占了后院一间僻静的偏房闭关,正房留给褚见利。
如此就算事毕,所有人大吃一顿,然后轮流洗木桶澡,一夜好睡不提。
第二天一早,曹川起床收拾停当,原本想和三爷商量商量号房子的事,结果发现老褚很忙,不停的叫人过来窃窃私语,之后再把人分派出去。
既然这样,那就先各忙各的吧。
把赵四喊过来,再随手点齐三个伴当,几个人晃晃悠悠直奔内城而去。
曹公子进城后,安步上城,观览河山,发现自家记忆中的西湖大道,武林路,体育场路这些地方此时全都是河道,整个杭州城入目处是一片阡陌纵横的水网,就像传说中的威尼斯水城一样。
感慨着世事无常,沧海桑田,一行人走下城墙,一路往人烟繁华处逛去。大清早街道上已然热闹起来,贩虾蟹的渔夫,挑担的菜农,短衫的商贩接踵而过,不时还有身着绫罗绸缎的豪仆簇拥着华丽的车轿呼喝而去。
沿着青石板铺成的马路,一行人开始在街边鳞次节比的商铺sh起来。曹川今天的目的就是购物,顺便调查一下市场行情,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能捎回去换点钞票的,无所谓店家卖的什么,他现在是有商铺就进。
收获还是不小,一行人从成衣铺出来时,伴当变成豪奴,连他本人也被忽悠了一身苏坊的绸布道袍,据掌柜说这是时下流行的样式。
再过一会从珍宝阁出来时,身上零七碎八的玉佩戒子香囊也都装备齐全,曹公子手里还多了把竹丝扇,冬日里信步轻摇,一股清新隽永的风骚味道从身上发散出来。
信马由僵闲逛一天,午间还在西湖边的酒店叫了一桌。总体来说,这明代的大都市给他的感觉也就那样。热闹是热闹了,无比真实,但是远不如自己熟悉的横店方便,一路上乞丐太多不说,还要随时小心地雷,踩一脚就要换鞋了。过桥的时候能看到下面有死人,总的来说,用户体验不太好。
不学无术的曹大公子自然不会知道,他今天在街头看到的些许乞丐饿殍,只是明末小冰河灾害下的开胃菜,从明年,也就是崇祯元年开始,史无前例的水旱蝗潮疫各种灾害会轮流登场,大批的流民会不断冲刷富硕的江南地区,人间地狱的景象用不了多久就会正式降临,直至明帝国灭亡......
当然了,今天的收获也不是没有:花梨木的旧家具一套。曹川已经让店伙打包送回客栈,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直到傍晚时分,几个人才剔着牙回到客栈,刚走到内院门口,迎面遇到老褚送人出来。
被送出来的这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圆圆肥肥,一身夹绸薄袍,胖乎乎的脸上小眼睛眯成一条线,说话嗓门不小:“三爷放心,刘合这就回去禀告老爷,明日想必就有消息。”
褚见利也是笑眯眯的拱手:“如此有劳刘管事。”
“三爷客气了,若不是我家少爷近日有恙,老爷无心外事,定是要见三爷一面的,好在来日方长,总有亲近的时候......”
说话间两人走出院门,这刘管事看到曹川,微微一愣,略一点头也就擦肩而过。
进到里院,见自己订购的那套花梨木桌椅已经放在院里,曹川二话没说就收进戒指,然后去堂屋等着,没多久褚见利送人回来。
两人一交流,曹公子才知道,就在自己满大街购物的时候,这边已经与各路行商,镖局,同道的代表会晤完毕。总之,凡是在徽杭古道上有生意的势力和某些道上的团体,这会大约都已经知道,浙西大虫褚三来杭州城办事了。
曹川惊讶中原本打算问一句如此张扬真的好吗?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自己也就在匪窝里待过那么几天,远谈不上了解这些古人如何行事,褚见利既然如此做,心里没点逼数也不可能,还是问点别的吧。
这边正打算张口谈房子的事,三爷貌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眯眯的说房子的事已经有着落了。
接下来他开始解释。
方才这位圆胖的刘管事,是杭州城里的徽商大户:刘耀祖家的管事。刘家和屏风寨是战略合作伙伴,从早年间刘耀祖的父祖辈开始,就有交道。
老刘家早先也是靠行商起家,徽杭道上每年都要走商队,屏风寨历任寨主都和刘家交好。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