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小姐呦,你可总算醒了,咱们赶紧趁热把药喝了,你别怕,老婆子替你尝了尝味儿,不怎么苦的,这儿还有你最爱吃的蜜枣子呢,喝完药咱们就吃蜜枣甜甜嘴儿。”
张妈妈看到宝宝醒来,整张面孔一扫之前的暗淡,眼神都开始冒光了。
她早年命苦,生了一个女儿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夭折了,丈夫又被花船里的妓子勾了魂,靠着她在庄家当奶嬷嬷的银钱给那个女人赎了身。
后来张妈妈也看开了,干脆了领了休书给那个妓子挪了位置,从此往后一心一意就守着她养大的小姐庄雯雅,只将她当自己夭折的女儿看待。庄雯雅死后,她更是将原身当成了眼珠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了她。
看着脸色苍白,身体孱弱的小小姐,张妈妈的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些埋怨庄雯惠,她心里想着,果然不是亲妈,要不然,怎么会下手那么重呢。
可这些想法她也就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在她心尖尖的小小姐面前表露,因为她明白,这个家里孩子太多,尊贵如嫡女,小小姐也不是唯一一个,真正能护着她的,只有庄雯惠这个文太太,小小姐的亲小姨。
她怕小小姐不懂事,藏不住心事在太太面前表现出什么,和继母离心,到时候惹怒了庄雯惠,这个家里,小小姐恐怕连姨娘生的庶女都比不上了。
庄雯惠从张妈妈手里端过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眼神从托盘里那盏白瓷盘上盛着的几颗带着香甜味道的蜜枣上划过。
这些蜜渍的枣子会降低一点药性,以往宝宝生病,身边伺候的丫鬟只敢背着她偷偷摸摸喂给孩子吃,但这一次,庄雯惠虽然看见了,却没有说什么。
“吃药。”
她拿过一旁的枕头,放在床背上,然后搀扶着宝宝,坐直了上半身。
张妈妈有心想要自己喂小姐,可看着庄雯惠细心地舀起一勺药汤,吹散热气后才喂到小小姐嘴边,想了想,还是退到了太太身后,和刘妈妈并肩站着。
“母亲,对、咳咳、对不起。”
宝宝怯怯地对上继母的视线,然后又低下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声抱歉。
“我不应该逃课,也不应该一个人到处乱跑。”
原身确实做错了,现在的北城并不太平,她的年纪那么小,穿着洋人学校的西式校服,明眼人都知道她家境优渥,是头肥羊。
如果不是母亲来得及时,原身这会儿早就已经被拐跑了。
刚刚在生母的灵堂里宝宝没有道歉,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吸收原身的记忆,所以继母问她知不知道错了,又做错了什么的时候,她只能当锯嘴的葫芦,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肯定是得道歉的。
“知道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庄雯惠看着可怜巴巴的外甥女,心头一软,这是她一点点养大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疼呢。
“先把药喝了。”
庄雯惠又舀了一勺汤药,吹散热气后送到宝宝嘴边。
在她昏迷的时候,已经被灌过两顿汤药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在昏迷,两碗汤药真正流进喉管里的也就小半碗的分量,大夫说了,她这是惊惧之症,风邪入体,必须喝足十帖药汤,把体内的虚汗发出来。
汤勺都怼到嘴边了,宝宝只能含住汤勺,将里面的苦汤汁含下去。
苦——
一口药汁下肚,宝宝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像一个窝瓜似的。
她觉得继母肯定还是在生她的气,这一口一口的喂药,根本就是凌迟酷刑啊。
“母亲,我自己喝吧。”
宝宝苦的舌头都快要没知觉了,赶紧从继母手里端过那碗药汤,然后捏住鼻子,将剩下的半碗汤药一饮而尽。
“小姐长大了,懂事了。”
张妈妈老怀甚慰,以往小小姐最怕吃药了,可见经历了这一遭事,总算是长大了些。
她赶紧把托盘上的蜜枣递过去,让宝宝赶紧甜甜嘴。
庄雯惠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看着利索地喝完药汤的宝宝,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咚咚——”
门口处传来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屋内人的对话。
宝宝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气质端庄,样貌清秀的少女站在门口,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看着她举起的皓腕,显然刚刚敲门的人就是她了。
“大小姐过来了。”
庄雯惠眼神暗了暗,然后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一抹挑不出错来的微笑。
家里对三个姑娘的称呼也着实有点意思,庄雯惠这儿以及宝宝身边伺候的人都管第一任原配的女儿文安柔为大小姐,称呼姨娘生的文安静为三小姐,唯独只喊宝宝一声小姐。
而文安柔兄妹以及两个姨娘那儿伺候的人则是按顺序称呼宝宝一声二小姐。
“听说二妹病了,舅舅那里前个儿送来了一些上好的银耳燕盏,我给二妹拿了一些过来。”
文安柔今年也就十四岁,可她的气质神态看上去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也没什么区别,有一些超出年纪的老成,一看就是仕女画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她的打扮甚至比庄雯惠这个继母更加老成,长到盖住脚面的褂子,长长的头发一半披散在身后,剩下的一半分成两份,在耳后盘成两个圆髻,插着镶嵌了珍珠的排插。额顶的一撮头发被剪成鸡心状,抹了发油,乖巧地贴在额头上。
她的五官并不出挑,但胜在皮肤白皙,在兼顾后天培养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