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妖怪,在普通的正常社交距离,是不会有任何因果孽债的。
很显然,花姑子越线了,虽然没越太多,但半步和百步在道士眼里,恐怕都差不多。
“那是因为他们欺负安公子,我只是替安公子教训教训他们而已!况且陶哥哥又把他们送回去了,他们根本没怎么样,分明是这道士管得太宽。”
花姑子的话,带着明显的个人情绪,且描述不全,陶醉无法,只能代为说了一遍,如此才向燕赤霞道:“燕道长,花姑子她小孩心性,以后我们定会严加管教于她,不会再让她闯祸的。”
燕赤霞看了一眼小女妖,眼里分明就是不信,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妖和鬼没见过,花姑子这样的,也不是没有。
他刚欲开口,就对上了汤溪县令的眼眸,然后一个迟疑,就错失了说话的先机。
“陶兄,你此言差矣。”
陶醉现在面对程晋,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那句“我知道他妖的身份”是真是假,但汤溪县衙如此“藏龙卧虎”,一时之间也让他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对方,只道:“怎么了?”
程晋看陶醉脸上全无察觉,心里也只能概叹妖无完妖了:“陶兄,须知惯子如杀子,人间的父母都不会事事替子女做全,你这般说话,只会让花姑子姑娘觉得,她无论做什么,凡事都有你兜底,倘若她有一天杀了人,你难不成还要替她顶罪还因果不成?”
燕赤霞一讶,他还以为这县令开口是替人描补圆话,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正直?!难不成真是正经衙门?
陶醉闻言,下意识望向花姑子,然而花姑子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心中忽然空了一下,感觉有些事情忽然失去了控制。
程晋却又开口道:“一个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有基本的是非观,如果没有,妖即便化为人形,也不可能融入人间,陶兄,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全对,这话不仅陶醉认同,连燕赤霞也觉得在理。
他处理过无数的人妖关系,有些妖眷恋人间,你说它本性为恶,那真不至于,但它们往往空有力量,却以戏弄人为乐,甚至认为这并没有什么,然后铸成孽业,堕入魔道。
像花姑子这样的小妖,如果再被纵容,燕赤霞十成十能想到她的将来。
“什么对不对,我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来管教我!陶哥哥,我们走,我带你去疗伤!”
花姑子站起来就要走,燕赤霞刚要拦,却被大妖的威压压得直不起身,却没想他没动,刚刚一直躲在县令背后的金华猫妖动了。
“站住!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是你家吗?”
嗨呀,他两百多岁的时候也没这么混啊?潘猫猫心想程晋虽然为人不咋地,但怎么可以被个小妖这么说,这听着好像他堂堂金华猫的救命恩人很丢分啊:“小小年纪,安公子长安公子短,你信不信,你现在走,我立刻就去府城告诉你那个什么安公子你都做了什么!不仅如此,我还要告诉他你是妖!并且还是只坏心肠的妖!”
程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熊孩子才能治熊孩子?
花姑子一听这话,瞬间急了:“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我可以!”
花姑子一急就带上了哭腔,转头找陶醉:“陶哥哥,你快帮我教训他!”
潘小安才不怕陶醉呢:“嗨呀还告状,你以为我会怕吗?小爷才不怕,而且他受了伤,你居然还要他出手,啧啧啧,果然啊,我小姐妹说得没错,女妖各个都是绝情种!”
“你胡说!陶哥哥我没有,他就是跟这个人一样,在挑拨离间,陶哥哥你可千万别信他们的话!”花姑子简直要气死了,但她发现自己居然还不能走,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陶醉却陷入了沉默,因为此时此刻,花姑子的一番言语分明就是印证了程亦安刚才那句“惯子如杀子”的话,或许……他和花爹花娘确实不该这般骄纵花姑子。
“程兄,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陶哥哥,你怎么还跟这种人道歉!”
程晋好脾气吗?当然不,他脾气从前出了名的不好惹,也就是近些年为了科举,硬凹的书生人设,闻言瞬间就炸了:“什么叫这种人?大姐,你都两百多岁了吧,按辈分我叫你声老奶奶都够格了,还有事陶哥哥长陶哥哥短,你不知羞,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燕赤霞:……加入这个衙门,是不是需要精通十级毒舌技能啊?
如果刚才潘小安那番话,只是拿住了花姑子的把柄,那么这话,就是精精准准地踩在了雷区之上。
没有一个女孩子会被人喜欢提及自己的年纪,更不喜欢被人叫大姐,还什么老奶奶,花姑子气得当场脸瞬间涨红:“啊啊啊,住口住口!”
“我不说,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陶哥哥顺着你,我可不会惯着你,这世上除了你爹妈和你陶哥哥,其他人和妖都不会顺着你。你以后要犯了事,本官还会让你蹲大狱,所以警醒着点,不能做的事就不要做,懂?”
分明是个人类,但此时此刻,原本几欲扑过来打人的花姑子却他被威慑在了原地,竟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了,片刻后,居然原地化成了原形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