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哈哈,这……”她笑得有些僵硬,转而开始给我说笑话。这一路上,她给我说了无数的奇闻轶事,每次遇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像献宝一样的捧到我面前,让我欣赏。
她真是一个喜欢笑的人,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沙钰在前面一口气说了好多笑话,把自己逗的双肩直抖,然后回头看我——她见我一脸木然,持久的笑容在脸上逐渐隐去。
“虑娃娃,你都不笑。”她撇了撇嘴,眼里是深深的失望。
是呢,我不笑。
这几个月来,她用了各种各样的方式,倾注全部的热情来让我开心。她说的这些轶事确实有趣,我也跟着她游走四方,看到了广阔的天地。比如重叠着飞流直下的瀑布,离夜空星辰极近的山巅,一望无际的草原与天边夕阳交汇的刹那……它们都很美,很震撼。
可是我不快乐。我没办法从这些有趣的、壮丽的事物中汲取养分,感知喜悦,享受快乐。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仿佛丧失了这“喜”的情绪——这就是悲余生之无欢兮了吧。
“那我笑一个。”努力控制着脸上的五官,想让嘴角往上翘,眼睛弯起来,然后挤出一个笑脸。
“好了虑娃娃,不想笑就不要勉强,丑死了。”她这样说。
“我为什么不能让你快乐起来呢?”她又问。
“虑娃娃,我会那么多奇绝阵法,武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还精通卜卦了解星象,可是为什么不能让你笑呢?”她在泄气,语气有点冲。
“师父以前说过,人与人之间都是缘分。恐怕我们,有分无缘吧。”
这世上多的是有缘无分,我与沙钰偏偏是有分无缘。
“怎么样,怎么样才能让你快乐起来……”沙钰抬起她素来桀骜不驯的眼睛。
“你也别勉强自己,沙姐姐。也许以前有过方法,可是现在没有了。”心里平静的无风无浪。
所以死其实比活着要轻松的多,闭上眼睛即是解脱,我也就不用承担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了。
“这几个月下来我带你游山玩水,是想让你别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过得开心一点。可你始终一点也不开心!虑娃娃……你真的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她最后一句话问的很刺耳。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了,我的热情与喜悦在这看不到尽头的悲剧中被消耗殆尽,只剩下疲倦,如果非要说,还有一点孤独。”
“孤独?”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沙钰这个的女人自尊心一点也不比刘月盈差多少。
“虑娃娃,我,我没有办法让你……”感受到不孤独吗?——这句话她没问出口,但是并不难猜。
她恐怕不能忍受自己突然变的这样卑微。所以,她对我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一年转瞬即逝,就是再萎靡多少也能感知一些,因为她太明显了,明显到生怕我不知道她在对我好。而现在,她快忍不住了,她一定很失望。
只见沙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坚定什么决心。她终于要与我说一些早就被我忘却、却让她困扰多时的事。
“虑娃娃你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她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却打断她直接说:“是的。对于你,我们以前有过什么故事,我忘得干干净净。”
她没想到我如此直接而干脆,缓了许久才抬起头:“……好,好!”那双妖艳的眼睛被天上的太阳直直刺入,发出明显的红光:“你在轮回之中把我忘却了……哈哈,你选择了记住她,然后忘了我——真好,多好啊!”
沙钰的笑声回荡在无边的沙漠之中,那黄沙尘土在地上打转,无端凄凉起来。
散发着红光的眼睛逐渐移到我身上,她眯起眼睛问我:“虑娃娃,那日我潜入皇宫说要带你走,你有没有一点点熟悉、一丝丝的憧憬?”
“有。”我郑重的点头:“我对你的许多行为举止都很熟悉。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好!”她一个翻身跃下马背,站在漫天黄沙中。
那剪影真像一个肆意江湖的侠客。
恍惚之间我看见她拿着酒壶仰头就灌,她带着我飞跃千山万水,她教我仗剑拈花,她头上的红头绳那样鲜艳……然后,这些幻觉都消失了,她就那样定定的站在黄沙之中,站在我骑的这匹大马前面。
“实话告诉你吧虑娃娃,从乾坤复位的那一刻起,就宣告了你这一辈子什么也没能改变。除了侥幸活下来之外,其余的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沙钰的嘴角带着讥讽,似乎在嘲笑我这无能的人。
“是吗,我也猜到了。”
“所以算算日子,刘月盈就只能再活五个月了呢。她恐怕已经……”她故意不把话说完,右手摆出一个兰花指:“你要不要回去看她?”
我突然产生一种莫大的悲哀。不是同情她命不久矣,而是哀叹我与她的这些年。我们都是被命运操控的木偶,自以为是的活着,而乾坤早就在冥冥之中定好命数,挣脱不得。
“我与她结束了。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心在滴血。
戏谑的眼神在那一瞬湮没了。戏谑、张扬、灿烂,这些所有属于沙钰的情绪与特质都隐匿不见,她面无表情的开口:“虑娃娃,有一件事瞒了你很久,现在我要与你说清楚。等你听完,再决定去留也不迟。”
“晏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