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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凉好个秋,十月中旬,华帝传旨銮驾回京。
天子一声令下,整个太崇行宫便要开始忙碌。临行这日,塔珊赖着常淑依依不舍,一口一口淑姐姐明年我还来。
这话要是被常鸢听了去,准会回怼一句:千万别再来抢我寝殿,因为你,我和小白睡了一个月配房。
常淑心生感怀,念想起她们曾经的水火不容、拳脚相加……说起来多亏慕轻尘,她们才能冰释前嫌呢。
“去把驸马叫来,同本宫一道送送塔珊。”常淑向初月姑姑道。
媳妇儿现在对于慕轻尘来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彼时,她正在房内指挥奴才们收拾行装,听初月姑姑来传话,脚下生风般的去了。
塔珊对慕轻尘的狂躁症还心有余悸,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有时还恨自己眼瞎,看中这么个玩意儿,她那中原师傅教过她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大意是中看不中用。
她觉得慕轻尘就是对此句最好的诠释。
“淑儿你叫我?”慕轻尘平复下呼吸,问道。
常淑余光扫过她衣襟前的一团污渍,嗔怪一眼:“今日刚换的衣服你就蹭脏了。”
为她掸了掸,解释道:“塔珊来向我们辞行,你总要送送呀。”
慕轻尘恍然大悟,朝塔珊歉意地笑笑,往前两步,欲要与她说说话。
不料塔珊神色仓皇地躲进常淑身后,再慢慢探出半颗头:“多……多谢慕驸马好意,塔珊想向你讨回个东西?”
“招魂幡吗?”慕轻尘觉得那东西怪吓人的,老早就想还给她,迫不及待道,“我去拿给你。”
“不是不是……我要的是那根红绳。”她扬了扬自己的手腕。
慕轻尘很是费力的想了一阵,
方才回忆起那根“定情信物”。
哎呀呀,她搓搓手,一脸的为难。
塔珊担忧道:“你把它怎么了……”
她们突厥就迷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看似一根普通的红手绳,但里头却装有她一份魂魄,她一直指望着用它寻一好姻缘呢。
“我不小心把它弄掉了,改日找到了,我差人给你送到突厥去。”慕轻尘的谎话说来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实际上,她早将其扔进臭水沟了……
“你……”塔珊气急,怒冲冲地跨出一步。
慕轻尘哪能任她放肆,眉眼一沉,眼梢含刀:“嗯?”
塔珊顿时就怂了,再次缩回去,算了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狂躁症计较。她稳住心神,向常淑说了句“珍重”,又向慕轻尘说了句“祝你早日康复”,然后从侍女手中取来一双小鞋:“我向绣女们学做了它,送给小娃娃的,不贵重,当我一片心意。”
常淑讶然,又惊又喜,当即接进手中,摩挲鞋尖绣得歪歪扭扭的太阳。
“愿突厥的太阳神能庇佑她。”
“多谢。”
该说的都说了,塔珊爽快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跑开,跑出月门,去同父亲一起,向华帝和太后拜别。
慕轻尘遥望她那小成一个点的背影,皱眉深思:“她刚……说什么?”
常淑用指腹拭掉眼角的水珠:“她说鞋子是送给孩子的,真是有心了。”
“不是这句,她对我说……‘祝你早日康复’,还有,她为何那么怕我?你是不是跟她说我坏话了?”
呃……
“你……恶名远播,说你坏话的人比比皆是,何需……本宫……”常淑心虚的敷衍几句,一手扶住肚子,一手搭着初月姑姑,“本宫乏了,去偏殿小憩一会儿,你别愣着,回房收拾东西去!”
逃避,很明显是在逃避!
“你肯定说我坏话了。”慕轻尘追上她,非要问个水落石出。
“没有。”
“是不是跟人说我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