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平滑如镜子般的河面忽地被打破,沈行从清凉河水里冒出头来,短发湿答答地滴着水,水滴又落到及他腰深的河面上,“啪嗒啪嗒”地水声在盛夏里竟奇怪的悦耳。
闭气失败的沈行颓然地一屁股坐在水底,然而他坐下时水又刚好漫过了他的头。
沈行微微抬起头向上望。
此时他哥正看着他头顶的发旋,隔着水看他圆溜溜的眼睛。
沈行心念一转,骤然起身一个箭步抵达岸边,他哥惊呼一声——他使坏把他哥也拖了下来。
然后经过半个小时的大闹,他才晓得他哥原来是个旱鸭子,别说凫水闭气,竟是个触到水就脚底发软的命。
回去的路上他愧疚不已,他哥仍是拖着劫后余生吓得半死的“残躯”去安慰他。
那一路他的很开心。
不过那天他回了家,推门看见眼前那一幕后,欣喜的表情冻在了脸上,看见那一幕时,他都忘了身后的他哥。
那是怎样的场景呢……
他的奶奶倒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嘴角白沫还冒着,呼吸却已经停止。
依旧是熟悉的义勇军进行曲,沈行抬头看见手臂上的水渍,愣怔片刻。
他睡着睡着就趴下去了。
然后他擦了泪水,不动声色地敛了悲伤。
他要负责锁教室的门,所以总是最后走,这职责是他自己揽下的。
自他醒来铃声响起,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教室,沈行头也不抬的继续坐在座位上发呆。
他以前会选择干脆留下来把作业补完,反正门卫已经认识了他,时常给晚归的他开门。
然而他今天根本没这个心情了。
等到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得差不多了,他便开始整理桌面上被他压得邹巴巴的书本。
他摊开手掌使劲按了按最上面那本的折痕,仍然是徒劳,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放。
等他收拾完所有后,平滑的桌面反射出一个人影,沈行眼皮一跳,疑惑地抬头。
宋远看着他,他俩明明是一站一坐的姿态,但宋远看他时,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不屑感,反而在低位的像是他一般。
沈行不由分说地站起身就要走。
然而宋远却拦住了他,对方的手横在他面前。
沈醒停下动作,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宋远,宋远也仅仅是拦住了他。
一时间他俩都不说话,整个教室里一片寂静。
沈行是懒得理面前的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也不说话,对方只是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沈行开始是不屑于开口,然而现在他却是在和对方较劲,他们之间如同一个谁先开口谁就输的一败涂地的对决。
他不知道宋远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反正他是。
忽然沈行看见对方的神色一变,仅仅是极其短的一霎那变化,沈行想要开口,对方却先说话了。
沈行看见宋远嘴唇动作时,他以为对方一定是又来叫他回“家”的。
然而对方并没有如沈行所料。
“夏息,你认识吗?”宋远问。
“我的同学的哥哥。”沈行破天荒地与他好好谈。
孟闲:“你知道他对他弟弟……”
“我不想知道”沈行直接打断了,他不太想和这个人说话。
那时宋远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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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静静地立在斑马线是一端,双眼无神,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他出去时宋远的眼神,那眼神,太复杂,他能感到里面交杂的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