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这四个字,就好像有无穷的魔力一般,原本怀抱着暖手炉子瘫在榻子上的祝家大郎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不仅皱着的眉头变得舒展开来,就连左边脸上从眼角到嘴角的那道伤疤似乎都不再狰狞。
尽管自己经常带着庄户们跑到兴庆府那边抓劳工,到西凉府去盗马,可是身为祝家庄子上唯一一个读过几天书的庄主,祝家大郎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因为自己读过书,是个读书人。
既然是读书人,就该那什么来着?对,就该达则兼济整个庄子,让整个庄子上的娃娃们都能读上书,哪怕不能做官,起码也好过娃子们长大了接着跟自己当马盗不是?
可是读书这种事情,那是真正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祝家庄子是整个汴京城周边都出了名的马盗窝,就算能买来书本,自己又该上哪儿弄先生过来教书?难不成跑大街上随便敲晕一个扛回来?
那可不成。读书人都金贵,自己前脚刚把人敲晕,说不准后脚就得被开封府的衙役们弄死,然后拿着自己的人头去邀功请赏。
现在好了,托当今官家的洪福,往年尽出些土匪马盗的祝家庄子也有了学堂,官府还派了先生来学堂里教娃子们读书识字,这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好事儿!
“快走,旁的事儿可以放在一边,那些先生们可不敢怠慢。”
祝家大郎一边向外走一边连声催促道:“告诉厨房,让他们准备酒菜的时候都用点儿心,今天这顿酒宴是给学堂的先生们准备的。待会儿老爷我亲自在门口端菜,谁要是敢不用心,就仔细他们的皮!”
“老爷放心!”
祝府管家极为狗腿的哈着腰,答道:“小的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这次宴请的是学堂的先生,由不得他们不用心。”
祝家大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想到自己宴请这些先生们是在替庄上娃子们的未来铺路,祝家大郎就开始了深深的自我感动。这一感动,祝家大郎就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一趟金国,抓几个金国娘们儿回来给那些先生们暖床?
可是很快,祝家大郎就忍不住想要呸自己一脸——
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暖床呢?那叫红袖添香夜读书!
只是那金国娘们儿生性狂野,那些先生们怕是降不住吧?
只是眼看着都要走到学堂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有些头疼的祝家大郎干脆把问题抛给了管家:“你说,老爷我是该去给那些先生们弄几个金国娘们儿呢,还是该去弄几个西夏娘们儿?”
“西夏已经成了甘肃布政使司,你敢去抓一个试试?至于金国的,肯定也不成。”
祝府的管家还没来得及回话,祝家大郎却听到了一个一辈子都不敢或忘的声音。
无视了天上扬扬洒洒的雪花,赵桓手中轻摇着折扇,笑道:“你当老祖宗攻略西域,就是为了西域那几斤葡萄干?”
唰的一声收起折扇,赵桓止住了想要行礼的祝家大郎,笑道:“行了,多的话朕就不说了,你自己慢慢琢磨。朕今天就是来看看这庄子上的学堂,顺便给娃子们送些东西。”
……
“钦赐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墨子、韩非子、算经各一百五十三册,钦赐当今官家御笔亲著奇趣图说、物理、化学各一百五十三册,钦赐文房四宝一百五十三套,弁甲一百五十三套,制式刀剑各一百五十三柄。”
礼部以及开封府派过来的官员们一脸懵逼,被分配到祝家庄子学堂的先生们也一脸懵逼。包括祝家庄庄主祝家大郎同样一脸懵逼。
只不过,礼部和开封府的那些官员以及学堂的先生们懵逼,是因为赵桓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赏赐的东西有些不对劲——
你说官家要赏赐四书五经就赏赐四书五经,现在赏赐了四书加诗经是什么意思?剩下那四经呢?就算官家任性胡来,非要加上一门算经也行,可是那墨子和韩非子这种学说又算怎么回事儿?
还有那个什么奇趣图说和物理、化学又是怎么回事儿?刀剑?弁甲?官家你敢不敢更任性一些,干脆把制式的弓弩也给他们呗?
至于祝家大郎也懵逼,是因为赵桓赏赐的这些东西,数目上有些不对劲:“官家,是不是太多了些?庄子上该进学读书的娃子一共才七十五个,多出来的那些……”
“你说只有七十五个要进学的娃子,是只算了男娃儿,没有算女娃儿吧?”
赵桓笑了一声道:“男娃儿能读书,女娃儿自然也能读书。算上庄子上的女娃,就正好是一百五十三个娃子,朕赏赐下来的这些东西,正好。”
“女娃儿也要读书?”
祝家大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瞪着一双牛眼,傻乎乎的问道:“不是向来只有那些达官贵人家里的千金小姐才读书的?这庄子上的野丫头……”
“朕现在给她们读书的机会。”
赵桓笑道:“正所谓门当户对,庄子里的男娃们读了书,以后娶媳妇的时候要娶什么样儿的媳妇?你让他们娶一个大字不识仨的农家姑娘,他们还愿意么?哪怕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愿意,可是女子出嫁之后要相夫教子,不识字,如何教子?”
祝家大郎被赵桓的问题问得有些傻眼。
凭心而论,祝家大郎觉得官家这话说的没毛病,可是仔细想想,却又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如果那些女娃儿都读了书,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