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为什么把我弄回来?我车还跟那边呢?”
“为什么骗陆重?我什么时候要去石阳了?”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来,林锦直接语塞。
林川柏马上想到一种可能,沉默一会儿,万分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想吃回头草吧!”
林锦还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林川柏跳脚了,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后话。
林锦反而平静下来,“我什么我,你别瞎担心了,他已经有伴侣了我又不能干什么。”
声音低落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嘲。
林川柏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种语气说话,顿时一滞,随后叹了口气,“你说你干的什么事啊!之前分手的是你,现在想重来的也是你,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林锦被他说得胸口像被人猛捶一拳,差点没喘过气。
赶紧把人赶走,“你先去把衣服换了,一身酒味,臭死了。”
林川柏走了,还带上了门,房间又恢复之前的安静。
林锦站了一会儿,然后换衣服,系领带,扣袖扣,戴手表,每一天好像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
是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很多年以前,他还在国外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一次朋友聚餐聊到最悲伤的故事这个话题,在轮到一个女孩时,平时性格像放鞭炮一样的人蓦地沉默,片刻后平静地说了一句:“y。”
大家都在等她的下文,她却只是低下头喝酒。
当时的似懂非懂都变成了此刻的了悟。
有时候林锦也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这么大的人了还黏黏糊糊惹人烦,他以前总认为,能有什么东西过不去呢?就算是有点遗憾又怎么样?
不是有句话,残缺才是美。?
但道理总是在自己身上行不通。
可能他没有重新遇到陆重,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午夜梦回时谁还能没有个越咂摸嘴里越苦的人,忍忍就继续睡了,偏偏命运从来不甘寂寞。身后记忆里被雾气遮掩的遥远山林,变成如今头顶上的一轮新月,每一次思虑,都提醒着他曾经拥有过多么美好的东西。
而他,又多么傻逼地把它弄丢。
林川柏今天一醒来就被手机上的未接吓坏了,苦着脸纠结了半天。
李正国对他的心思他其实一直知道,但是李正国总是保持在一个礼貌又让他觉得安全的范围之外,他也没有自恋到能跟人说不许喜欢自己这种话。
况且,那种小心翼翼爱着一个人的模样,他实在不忍伤害。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算了。
去工作室之前磨磨蹭蹭,因为害怕尴尬,哪知到了李正国人居然根本不在。
“李哥他爸又打电话过来了……”
剩下的话小桥没有说出口林川柏却已经明白。
李正国高中辍学,ps什么都是自学的,林川柏当初招人时其实没准备要他,但当他说出抱歉两个字后,李正国脸上那种平静,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表情不知怎么一下就刺痛他,让他后边的话变成:“……工作可能会比较重,加班很多,你能够接受吗?”
后来他才知道,李正国他妈很早就去世,爸爸酗酒多年,每次喝完酒都会拿皮带抽他,李正国从五六年级就去外边捡瓶子、给人家洗碗挣学费,有时候辛辛苦苦攒的钱还会被他爸抢去买酒喝,直到高中他实在受不了,离开家离开学校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
林川柏皱了眉,讽刺道:“什么人都能叫爸吗?”
小桥也跟着撇嘴表达自己的不屑。
林川柏本想今天就带着李正国去毗卢寺开工,这么一来只有明天了,转了一圈回楼上睡个觉,又吃了个外卖,已经是下午六点多。
他想了想,还是趿着拖鞋下楼,没敲门,直接拿备用钥匙打开,里边漆黑一片。
忍不住嘀咕:“还没回来吗?”
拨了个电话,铃声却是从小房间里传来,他“咦”了一声,按断后走过去,推开门,打开灯。
灯亮时,李正国正靠墙坐在床上,低头看手里的手机,转过脸,看到是林川柏后随即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汗水流进眼里也没有让他的笑容消散分毫。
林川柏才恍然意识到,这个名字土里土气,说话总是一本正经的男人,其实比自己还要小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