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废物!”封山脚下客栈内,祁长昭坐在桌案边,猛地将手边茶盏掀翻在地。
茶盏哗啦碎了一地,北玄站在他身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祁长昭将手中的信纸又细细读了几遍,怒极反笑:“好一个下落不明,朕让你们把人看好,你们就是这么看的?”
“属下知罪。”北玄屈膝跪地,道,“属下的确按照陛下的吩咐,派人跟着天一神宗护法。可那人实在警惕,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他们五日前启程回返,我们的人紧随其后,更是将他们所住的客栈里里外外都监视起来,可谁知道……谁知那温护法竟会在夜里不知不觉消失在客栈中,就连他们自己的弟子都没察觉到异样。”
祁长昭脸色微微一变,问:“你方才说,他们五日前便启程了?”
“是。”
祁长昭若有所思地敛下眼:“不对。”
北玄怔愣一下:“陛下,您是说……”
祁长昭:“西北距此地御空而行至多三日便可到达,他们身怀法宝,更应该怎么会走了五日?”
“这……”北玄思索片刻,道,“据传回的消息,魔宗那一行人离开西北后,并未急着回宗,而是驱车回返。”
“……陛下,可要属下再派人去查一查?”
“不用。”祁长昭淡淡道:“我亲自去一趟。”
“可是陛下——”
祁长昭抬手止住他的话。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祁长昭偏头看向窗外,静谧的小镇在沉沉月色下仿若被薄纱笼罩,平白裹上一层朦胧。
祁长昭忽然问:“这件事,魔宗的人知道了吗?”
“这……”北玄迟疑片刻,道,“消息刚送回来,属下还未来得及去魔宗打探,属下这就派人——”
“不必了。”祁长昭闭了闭眼,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皇妃已经离开三个时辰了吧。”
北玄:“……是。”
祁长昭苦笑一声:“那家伙……果然一放开就跑了,他明明答应过不会再离开我。”
他很快掩下眼中的苦涩之意,驱动灵力将手中的信纸烧毁,拍了拍残余的灰烬,起身道:“吩咐下去,留守西北的人继续寻找温执风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余人先回白玉京,不用跟着,朕要亲自去一趟西北。”
他说完这话,拉开房门大步走出去,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陛下!”北玄追上去,在楼梯口拦住了祁长昭,劝阻道,“可朝中还有很多事务等待陛下亲自处理,您……”
祁长昭脚步一顿,冷冽的眸光回头瞥向他:“你以为我真的在意这些?”
北玄猛地对上的眼神,原本未说完的话生生卡在咽喉中。
那双漆黑的眼中隐隐泛着血丝,竟然北玄这个多年行走在刀口浪尖的杀手都觉得可怖。就像一头褪去了一切温雅俊美外皮,流露出凶狠内在的野兽。
祁长昭道:“北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当足够了解,我从未在乎过这个皇位。”
“可是……”
“这些年我已经仁至义尽,至少三年内,天渝的根基不会动摇。”祁长昭收回目光,声音放轻下来,眼底浮现出一缕微不可察的哀伤,“……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最后这点时光,我只想留给他一个人。”
北玄听清了最后这句话,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可不等他再说什么,祁长昭已经大步走向了客栈大堂。他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一点犹豫,就像他每一次追逐那人而去时的模样。
可这一次,北玄却分明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些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北玄眼中酸涩,很快回过神来,快步追上前去:“陛下,我这就去备马。”
“不用。”祁长昭一边走,一边快速道,“我御剑去快些,你……”
他刚想吩咐什么,抬眼却看见客栈门前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副正要进门的模样。
气氛僵滞下来,沈离歪了歪脑袋,茫然地看向他:“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
祁长昭眼眸轻颤,他一句话也没说,快步走上前一把将人拥进怀里,像是在拥抱某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对不起啊,在天一神宗耽搁了点时间,说好两个时辰的,还是晚了。”沈离温软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不过我去给你买了酒赔罪,他们说这是镇上最好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不生气。”祁长昭轻轻笑了笑,他收紧双臂,轻声道,“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