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观真厉声喝道,“你可知错?!”
少年懒洋洋的,嗤笑道:“你们不由分说的将我围起来,是想让我错在哪儿?”
“五年前越后寺的那场妖袭,我们失去了几位久负盛名的法师,甚至还包括来我寺辩法的别的宗派的法师。我们的神子——你,也在这场袭击中负伤了。”
少年摊了摊手。茨木注视着挡在他身前的少年——尽管他要比一个大鬼弱的多,刚才那场打斗证明了这一点,这个少年还是有些固执的挡在了妖怪身前;原来一来一回间已经过去五年了,茨木想,这一点都不奇怪,五年间少年已经长到那么高,甚至之后他还能再接着长。
观真继续说:“但是我们至今都没能捕捉到当初袭击寺庙的妖怪。他是谁?但是忽然,我们找到了一个人。”他往一侧让了一小步,现出身后的一个人来。这个人削瘦,普通,缺了一只腿,拄着拐杖,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他是当年的幸存者。我想师弟你可能不认识他了,毕竟他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但是他还认得你。近日他找上我们,指认了你。没有妖怪。从头到尾就没有妖怪。”
少年低声笑道:“哇哦。”
“于是一切都能理清了,若真是有妖怪,越后寺怎么可能查不出来。只能是你了。”观真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来,“因为你害怕辩法会上有比你出众的僧人,你就残忍的将他们全部杀害了。师弟,人证俱在此,你可知错?!”
少年盯着观真的脸,随后他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来。他将手背至身后,茨木以为这是攻击的信号,但是少年只是安抚性质的握住了他。他就像主动走上能剧舞台参加演出一样,道:“所以难怪你能调集那么多武士和僧人,怕是还有山下贵族和别的宗派义愤填膺地调遣而来的吧。”
“你是插翅难逃了——!还妄想狡辩什么?!”
“例行的几句狡辩也罢。”少年朗声道,“他们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喉管,这点你如何解释?”
“狗。”观真果断道,“用狗咬的。你别想妄图蒙混过去,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
少年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他就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所有令人捧腹大笑的笑话一样,笑意克制不住的从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节中流露出来。在这样严肃的指认现场、在老和尚尸骨未寒漫天飞雪的此时,在引魂幡猎猎作响的寺庙中,大笑出声是一件太违和的事情。但是少年克制不住自己,他听过也看过如此多的笑话,而这也不是最好笑的一个。
在场所有严整以待的人都把这种大笑当成了失态的癫狂和默认。
观真向前踏出一步,极有仪式感的对这场指认做出了总结:“师弟,你天生即贵为‘神子’,本应前途无量大有作为,师父和诸位师伯师兄弟皆对你抱你众望,可你竟然小小年纪就如此阴狠歹毒,怎配做我佛门弟子。师父如今不在,怎么看我这个做师兄的都应当替师父清理门户——本应该当场将你斩了以告枉死的同门在天之灵,但你既然还是比叡山延历寺的弟子,我等便要守规矩将你罪名上告令其判决。你还不束手就擒?!”
执刀持棍的武僧怒喝着蜂拥而上。
少年安抚的拍了拍茨木的肩膀。在喧嚣嘈杂的大雪里,只有茨木听见了他的那一声轻飘飘的:“那就送给你们作误打误撞的奖励吧。”——他就像是一片轻巧的羽毛,也像是万千落地的雪花,轻盈的卷进这一大场白茫茫中去了。
第二十二章
烛火闪烁了一瞬。
夜间雪下的更大了,暴风雪狂暴的敲打着窗户,听起来像是一个随时都要夺门而入的幽灵。少年将捆绑住他的绳索轻易的卸下,他拎着它就像掐住一条蛇的七寸,漫不经心的将它贴紧油灯的火舌。火咻的一声窜了上去,但是少年很快掐灭了它。
“他们真的很蠢。”他就像是自言自语,然后他瞥了一眼茨木,面容上还带着笑容——他不带表情时凸起的眉骨令他看起来格外凶狠,但是一旦笑起来却有种奇异的反差,“即使他们偶尔聪明一回,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好了,你可以问我了。”
“你受伤了。”茨木说道。他指的是少年脸上的一道几寸长的伤口,有一道刀锋少年没能躲过,创口很快就流血了,它们还是散发着一股吸引茨木的香味,就算现在已经结痂了。茨木又说,“你可以赢了他们的。”
“放轻松,妖怪,我也杀了几个人。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好笑极了,气到要吃人一样。看来是真觉得本大爷好欺负,即使是陪着玩玩,他们也不会真以为本大爷会善良到束手就擒吧?”
“或者小友你可以让我出手——不要拦着我。我能将他们全部杀干净。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少年不笑了,他注视过来,目光平静似深水;水下面还有什么别的,波涛汹涌的漩涡或者是择人而噬的凶兽。他语气平静的说道:“不要问我的名字,不要干扰我的决定,不要参与我的战斗。妖怪,我以为五年前我们就商议好了。”
茨木愣住了。有这么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像是哪里受了伤,可是围攻少年的打斗一招都没落在他身上。他怔忪了片刻,喃喃说道:“……你确实从来不告诉我你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你家在哪里。小友,我以为我现在能帮到你。”
“你觉得你能帮到我?”少年扬起眉来,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