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大食兵很快发现这一情况。围城这段时日大食士卒也不仅是偶尔攻城,他们在营内建了数个与城墙等高的箭楼,安排视力极好的人在箭楼上紧盯城头,发现城头守军不再使用滚木礌石后马上告知将领。
“快!加紧攻城!”得知这一情形,萨利赫与侯梅德几乎同时喊出一模一样的命令。
“投石车全部抵近城墙,不要怕被秦那人击毁,击毁了可以再造!”他们又喊道。
大食军中投石车的八成很快被推到能轰击城头的位置,向唐军士卒发射石块。萨利赫与侯梅德甚至安排投石车轰击城门。不过城门已经被刘琦下令完全堵死,他们轰不开,砸了一会儿也就罢了。
大食人的投石车太多了,除死角,几乎轰到城头每一处地方;躲在死角的人也偶尔会被因碰撞改变滑行轨迹的石块砸中,大唐将士一时间伤亡极多。
许多士卒不由得心生退缩之意,不愿再离开死角。他们不是怕死,而是觉得这样被砸死很不值得。而且有些人隐隐约约听说几位大将制定了城头失守后在城中继续抵抗大食人的方略,起来与大食兵搏杀。
但就在这短短一刻钟内,已有大食兵攀爬到城头,数座云梯也被搭在城头上,许多大食兵正在攀爬;唐军将士奋力将云梯推倒,又围攻登上城头的大食兵,弓箭手用弓弩射杀正在攀爬云梯无从躲避之人。
许多大食兵被射杀,攻上城头的数十人也立刻死无全尸,但起来走向队正,和队正说了几句话后用一块稍微干净点儿的布兜着十七张胡饼回来,每人分发两张。“快些吃,吃不饱再去取。”
众人接过胡饼,马上狼吞虎咽起来。大家都和米特一样,中午虽然吃了东西但和没吃一样,饿的要死。曹方豪最早把两块胡饼都吃完,又去取了两张;众人也纷纷又取一张或两张。
吃饱了饭,大家都感觉身体又有了力气,站起来在将领的指挥下依次下城头。这时城头还一片狼藉,不过这就与他们无关了,那是夜晚值守士卒负责收拾的。当然,也就大概收拾一番,没有断肢残臂即可。
“咱们火运气还不错。”看到其他少了人的火,夏传涛忽然叹道:“咱们火八个人,不要说战死,就算重伤的都没有,最多是宋五胳膊被划一刀,用盐水擦洗一番就好了。”
“真是运气太好了。”曹方豪也不由得感叹。他当年参加怛罗斯之战,所在的队战死三十五人,火起来硬着头皮说道:
“禀报都护,仅仅一日,我西城就战死士卒八百余人,重伤九百余人,轻伤一千八百余人,而我西城总共只有八千士卒,后又得刘都尉调派一千士卒。”
“兵器,用去三成滚木礌石,两成箭矢,被砸毁一成半投石车,士卒用的刀枪也损坏近两成。”
“下官不知南城与东城损失,但仅凭西城而言,最多坚守五日城墙就守不住了。自然,刘都尉手里还有数千未与大食人交战的士卒,应当可以再拖延三四日。”
“启禀都护,东城战死士卒七百九十人,……,损失与西城相当,最多坚守五日。”赵光密说道。
“启禀都护,南城战死士卒七百三十人,……,损失略小于东城与西城,最多能够坚守六日。”孟成康说道。
“五日或六日,”李珙低声嘀咕一句,忽然放大声音道:“你们之前不是说,能坚守城墙数月么,怎现下只能坚守不到十日?”
“下官知错。”三人立刻躬身说道。虽然他们说的是全部四万大军都在城中时的情形,但此时城中有三万人,再多添一万至多坚守十几日,他们当初的断言照样是错的,无可辩驳。
但他们又感觉有些委屈。谁能知道大食人会不顾伤亡猛攻?即使不算河北大营的一万人马,大食军的兵力也只是他们的三倍,而今日一番猛攻敌军战死重伤至少是他们的五倍,正常情况下,没人会这样打仗。
“都护,此战是属下指挥,况且属下也万万没有料到大食人会这样攻城,若要处罚,请处罚属下。”这时刘琦忽然说道。
“处罚你?谁都应当被处罚,但只有你不应。”李珙却说道:“若不是你坚持与大食人打巷战,我军对城墙被大食人十几日就夺走毫无准备,此时恐怕只能坐以待毙了!”
“正因你坚持打巷战,才能在城墙很快就要沦陷的情形下还有方略,所以你不仅不应受到处罚,反而应当受到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