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和道观虽说是方外之地,真正有格调的高人们自然是隐居于名山大川,参悟道法佛经。但毕竟还在红尘之中,京城里很多道观和佛寺都地处闹市,与繁华热闹融为一体,更便于招揽香客。有一部分甚至是权贵之家的家庙、私庙。
剩下的,便是介于二者之间,既没有足够大的名声,也拿不下京城的土地,不上不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周边随便挑一座山建立宫观寺庙。
玄机寺就是这样一家寺院。
香火自然也有,但并不盛,而且多是住在附近的乡民们,少有京中的大人物特意赶到这里来上香礼佛。
唐柔嘉特意搬到玄机寺附近的庄子里,择日上山礼佛,自然不是因为她对菩萨有多虔诚,而是别有目的。贺妤跟在她身后,眼见她进门之后就打发了知客僧,自己轻车熟路往寺庙后面走,心下更加肯定。
佛门清净地,后面的地方更是僻静。唐柔嘉走了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建筑精丽的小院。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抬手敲门。来应门的是一位出家居士打扮的中年女子,看上去慈眉善目,温静如水。唐柔嘉自称迷了路,不觉走到此处,想讨一杯水喝。
她一路走来满脸汗水,看着倒是像这么一回事,那位女居士微微颔首,却没有请她进屋,而是让她在门口稍等,自己转身端了一碗水来。贺妤看得真切,唐柔嘉在对方离开之后,面上是有几分急切和懊恼的,很显然这个发展与她的设想不符。
精神力妙用无穷,要弄明白此人的身份,对贺妤来说自然没什么难度。唐柔嘉喝完水依依不舍的离开之后,她多等了一会儿,等到了来送饭的小沙弥,然后从对方那里知道了那位女居士的身份。
非常令人意外。
她夫家姓詹,碰巧就是詹海青将军的母亲。
大户人家的家眷为何会出家修行,又为何不选择京中的名刹而是待在玄机寺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对贺妤而言都可以不在意。但唐柔嘉来找她,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跟那块玉佩有关。
再想想姜白说过詹海青家里已经给他定了亲事,交换过信物,那个未婚妻该不会就是陈玉兰吧?
倘若果真如此,唐柔嘉当日说陈玉兰命好,又对她百般嫉妒,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应该是陈玉兰终于被找到,然后从安泰侯府接了出来。詹家高义,想来待她不错。本来是两个人同病相怜,在小佛堂里相互作伴,结果陈玉兰却脱离那个腌臜之地去过好日子了,由不得唐柔嘉不嫉妒。
而唐柔嘉拿走玉佩,莫非是想冒充陈玉兰的身份?
她如今最想要的是和离,事情却一直僵持,无非是因为没有强有力的支持。若是圣眷优渥、风头正健的詹将军肯替她出头,那把握就会大得多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又不是戏剧,认人身份总不能单凭一块玉佩。唐柔嘉自己是有来历的,各方面条件都与陈玉兰对不上,詹海青又不傻,真能那么轻易被她骗过吗?
这么一想,贺妤便也不甚担忧了。
看样子唐柔嘉想通过詹夫人接近詹海青,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想来已经足够她将其他的事情都安排妥帖了。等关键时刻再出面解决唐柔嘉,或许效果会更好。
从未看到希望,和希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之后的失望,显然是后者更能折磨人。
……
姜白比贺妤想的更厉害,詹海青将军的洗尘宴上,皇帝不但将那一套玻璃器皿拿出来用了,而且还直接将之赐给了众人瞩目的詹将军,令所有人都眼热不已。
正所谓上行下效,就算皇帝没赏赐给自己,京中文武百官、王孙贵胄们,也都免不了要置办一套,放在家中。
而就在这时,东城里人人都知道隶属于内府的一家铺子重新装修开业,出售的就是玻璃制品。京城权贵争相抢购,一时赚得盆满钵满,却没人胆敢仿制,去分一杯羹。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仿制工艺根本达不到标准,烧出来的玻璃总有瑕疵,不那么透明无暇,根本不具备市场竞争力。
而贺妤将这项生意交给桐姐去运作之后,自己则投入到了银镜的研究之中。
如今的玻璃烧制,是在玻璃液冷结之后吹或者压成不同造型,但镜子却要用没有一点凹凸的平面玻璃,而银镜反应的原材料也要专门配置,自然更费工夫。
等她烧出满意的镜子时,皇后的千秋节也近在眼前了。
这中间,姜白给她写过信,询问她的惊喜什么时候能准备好,都被贺妤打发了。而唐柔嘉那里,也润物无声的接近了詹夫人,并且得到了她的喜爱,如今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玄机寺陪伴对方。这个过程中,也碰到过詹海青一两次,不过没什么深入接触。
所以当贺妤扛着一块“木板”来到公主府时,姜白扫了一眼她拿着的东西,不由问,“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这是前菜。”贺妤微笑着将手里的架子放下。
姜白屏退众人走了过来,跟她并肩而立,“这是什么东西?”
“皇后娘娘千秋,不知公主是否准备了寿礼?”贺妤问。
姜白点头,“这是自然。”她无父无母,祖父祖母就是最后的依靠,相较于身为帝王的祖父,自然是皇后这位祖母更加亲切,对她的疼爱也更无所顾忌。她老人家做寿,姜白的礼物从年初就开始物色了。
不过年年都过寿诞,这寿礼想要出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