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的是个身穿轻皮甲、头戴斗笠的骑士,速度极快,宗秀原以为是来找他的,便站在江边等着。
哪知那骑士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马儿不停,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见马儿远去,宗秀心中一喜,正打算继续,没等想好说辞,就见毛色驳杂的马儿又返了回来。
“宗大人?”
骑士调转马头,赶到宗秀身边,摘下头上的斗笠。
宗秀扭头一看。
咦,还真别说,老熟人。这不是他刚去国子监报道的时候,遇到的侍卫伍长姜晨吗。
对于热心肠的姜晨,宗秀还是很有好感的。
“姜伍长?哈哈,原来是你啊,我当是谁呢。刚你骑的太快,又带着斗笠,倒没认出来。”
宗秀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想着姜晨赶紧走。
姜晨翻身下马,快步上前道:“宗大人好雅兴,竟在此地携美游江,这位是?”
不等宗秀开口,易倾情已经说道:“小女子是公子的婢女。”
宗秀:“……”
姜晨讪笑两声,转移话题道:“倒是许久未见大人去国子监了,大人是被吏部调职了吗?”
宗秀摆了摆手:“没有的事,我这临时有事,过些天就回去。”
他被鞭刑的事,外界罕有人知。姜晨不知道,宗秀也不会傻到说出来。
两人又客套几句,姜晨问道:“宗大人,这天也不早了,可要到小的家中用个晚饭?”
“不去了,不去了,我刚吃过,就是出门遛个弯。”
“出门?”姜晨面带疑惑。
宗秀一指院子,道:“呢,我住这。姜伍长这是打哪来?”
姜晨微怔,很快喜道:“原来宗大人住在此地,那可巧了,以后咱们也算邻居了。”
“你也住这附近?”宗秀左右看了看,下游不远处隐隐有村落的影子,家家户户的烟筒上升起了炊烟。
“小的就住在下方三里的姜家村,这不刚下了岗,急着回家吃饭,没曾想遇到宗大人。”说完,姜晨又问道:“宗大人这院子是刚买的吗?”
他住在附近,当然知道这套院子许久没住过人了。
宗秀尴尬的看了看易倾情,硬着头皮道:“嗯,刚买的。”
姜晨想了想,忽然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住在这里,家中仆人可寻好了?”
“啥意思?”宗秀问道。
姜晨扭捏道:“大人府上可缺个烧火做饭的老妈子?我家内子笨拙了些,烧火做饭倒是很有一手,近日……”
姜晨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孩子大了,用钱的地方也多,小的饷银微薄,就想着给内子寻个活计,赚些银钱也好帮补家用。宗大人这里离我家近,内子若能在府上帮厨,也方便照看家里。不知大人……”
“……”
宗秀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看姜晨在国子监任职,也就是个侍卫伍长,拿着大头兵的饷银,还要天天看公子哥的脸色。
宗秀又看了看易倾情,这些天倒都是易倾情烧火做饭,洒扫卫生什么的。
虽说这个年代,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干活很正常,可易倾情原本是艳绝长安的花魁,除了悲惨的童年,长大后何时受过这样的苦?用一双弹琴拨弦的手,去摆弄柴火,确实过了点。
尽管易倾情没说什么,宗秀心里也挺内疚的。姜晨的提议倒是可以考虑,找个老妈子烧火做饭,也废不了几个钱。
眼见姜晨一个大老爷们扭扭捏捏,宗秀心中微酸,道:“那就麻烦姜伍长了,刚好我正想寻个厨娘,若嫂子有时间,就让她过来吧。”
宗秀能感受到一个男人迫于生计,让老婆出去干活的心情。所以他避开了敏感的字眼,一声‘嫂子’还给足了姜晨面子。
姜晨虽然心中大喜,却还没忘尊卑之别,忙道:“不敢,不敢,内子愚钝,称不得嫂子。这样,我现在就去带我那婆娘过来见见大人。”
宗秀呵呵笑道:“不急,不急,明个早上过来就是。至于月钱……”
宗秀不是很懂大唐时期雇佣厨娘的行情。
姜晨也有点不好意思:“大人,我那内子厨艺不错,你看三个大钱可行?”
“额?”
宗秀面带古怪,这也太少了吧。三个大钱就是三个开元通宝,太低了。
姜晨见宗秀面色古怪,以为是嫌钱要多了,扭捏道:“要不两个大钱?”
宗秀无语:“姜伍长说笑了,这也太少了。嫂子到我这给我做一日三餐,还要帮忙打扫,咋能就给俩大钱。这样吧,我现在手里也不富裕,月钱先按一两算咋样。”
“啊,大人,这……这也太多了。”
一两银子,都赶上他的饷银了。
大唐立国不久,天下战乱刚止,民间百废待兴,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一两银子确实很多。
宗秀摆了摆手:“不多,不多,就这样了,我说一两就一两。姜伍长,在下刚到国子监的时候,没少受你提点,这钱我都嫌少。”
“可是……”
姜晨还想再说,宗秀装怒道:“就这么定了,明个让嫂子过来,你再啰嗦我可生气了。”
“那……多谢大人。”
姜晨表情尴尬,内心却是欢喜的,和宗秀几番道谢,才上马而去。
等姜晨走远,宗秀笑呵呵的看着易倾情:“以后咱家也有厨娘了,那些粗重的活计你就别做了。”
易倾情却盯着姜晨离去的背影,道:“公子倒是有一双慧眼,会看人。”
“啥意